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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来不及把狼毫笔搁下,便听见——
“你到底怎么了?”
苏虞心里一跳,一转头便对上苏庭充满探究的眸光。
“……什么怎么了?”
苏庭拿起镇纸搁在一边,把苏虞适才写的那张宣纸拿起来细看,目光凝在那处败笔上,缓缓道:“自你前些时候病愈,我就觉得你不太对了。”
他把宣纸一揉扔进了废纸篓,眸色沉沉地抬眼看向苏虞,道:“总是走神不说,对卫霄的态度转变也很奇怪。本以为问题出在卫霄身上,可今儿发现不是。”
苏虞敛下眼睫,一时无言。
她能说什么?说她亲眼看着至亲至爱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看着偌大一个苏家顷刻间走向覆灭,看着始作俑者得意洋洋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看着自己忍辱负重虚与委蛇——最后举起了屠刀大杀四方?
她不是没怀疑过这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一场梦,可这梦太真了,她连梦里宫墙脚下的野花努力伸长脖颈去沐浴阳光的样子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该怎么说?说她凄凄戚戚地活了十八年死了,老天爷让她又活了一遭?如此荒唐之事连她自己都很难相信,说出来有谁会信?
她该再谨慎些的,不该教人看出了端倪。
苏庭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恳求:“你把夭夭还给阿兄好吗?”
闻言,苏虞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堂内静了半晌,忽而有人敲门。
“世子,国公爷唤您去书房。”
苏虞一愣,旋即起身,她瞥了眼案头整齐搁置的几卷净皮宣纸,随手抄了两卷,道:“阿兄送我两卷宣纸练练字吧。”
说完,也不等苏庭应声,她便急急告了辞。
像是落荒而逃。
***
自寒食后,苏虞便一直闷在自己院子里,在书房里练练字,只偶尔到后院水榭里去喂喂鱼、晒晒太阳,小日子过得清闲又惬意,还在自己院子里栽起了花。
清明之后,春意愈浓,她养养花、喂喂鱼倒也不负这明媚的春光。
苏虞想起前世在宫里的时候也喜欢倒腾花花草草,养了一缸子鱼。
秦淮登基,苏太后垂帘听政那会儿,宫里上上下下都挺怕她,还传言“苏太后冷酷无情、暴虐异常,小宫女不慎养死了一条她的金鱼儿就被杖责三十赶出宫去了,就连太妃无意间踩死了她种的花儿就被丢进冷宫里去了”。
这些传言倒也不是子虚乌有,只不过添了点油加了点醋,她那会儿子根基未稳,整日里忙于和前朝大臣周旋,哪有闲工夫去管后宫里的杂事儿,全权交由总管太监李德全和掌事宫女蝉衣。
听闻她的宝贝花儿、鱼儿惨遭毒手,她也只是给了个“杀鸡儆猴”的指示。
宫女也就罢了,她可不信那太妃是“不小心”跑到她的花房里去的,阖宫都知道那是苏太后的宝贝花房,不喜人乱入,就差在门前挂个“闲人免进”的牌子了。
她没把嘉元帝那一堆莺莺燕燕全赶去太庙守陵已是仁慈,再不安分欠收拾在她眼前蹦跶,她可不会再客气。
这日一早,苏虞刚起身便听下人禀报她栽的花儿发芽了,梳完妆后便迫不及待跑去看,果真如此。一株嫩芽从泥地里冒出尖尖的脑袋,可爱极了。
“娘子,这是什么花呀?”一旁的连翘问。
苏虞眯着眼,答:“虞美人。”
连翘还是第一次见虞美人这花,东瞅西看了半天,也没能把一株幼苗看出朵花来。
苏虞兀自欣赏半天,回到屋内用过早膳后,打算进书房练练字。
她刚进书房,蝉衣便抱着卷好的一摞纸进来了,原是苏庭知她在练字又给她送来些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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