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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柱之章 一相逢（第1页）

穿过金风玉露的莺莺燕燕，成瑾四人被带到了内院，那里有专门为他们留的雅座。

内院之中台子已然搭得整整齐齐，慕名而来的商贾名士也一一落座。成瑾看到周遭的人交头接耳颇为期待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更加好奇。

她转过头想问下沈钰他还知道些什么有关幻术师的东西，却瞧见沈钰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四周，面无表情。

在成瑾的记忆中，沈钰少有这样的时候。他总是在笑，笑得你不太看得清他真实的表情，而现在，他看起来像是摘下了一个温暖的套子，些许微弱的寒气渗透出来。

成瑾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下意识觉得这时候不该开口。

于是她又转向另一边，跟自己的三哥说起了幻术师的事，中间还夹杂着江嘉树的聒噪。可成祁宣也只在书上看到过有关幻术的记录，两人讨论了半天也只是在原地踏步，成瑾有些挫败，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问沈钰。

谁知她刚侧过身子，内院的灯火突然一时熄灭，她想起刚才成祁宣跟她说过书中有写这是为了隔绝环境的影响，让看客更加贴近幻术的世界。

幽幽的火光一点点出现在台上，没有灯盏，漂浮着，晃动着，忽而这些火光迅速聚集在一起，烧成一团，又从火焰里缓缓走出一个身着轻纱身形妖娆的女子，仔细看来，那女子大腿处还纹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虎。

这场景看得成祁宣脸又红了。身旁的江嘉树还在添油加醋：“哈哈，都说西域幻术难登大雅之堂，原来是因为这表演的女孩儿都不穿衣服的啊。”在他看来，一层薄纱那就跟没穿无甚区别了。

此刻，成瑾却没工夫去欣赏台上香艳的新奇，因为她正好看到沈钰离座起身。她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就追了上去，可是离舞台越远，四周越黑，她逐渐看不清周边，只得摸索着前进，步伐也就慢了许多。

待摸索到后院，灯笼微茫的光让她不那么抓瞎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穿过内院，走到了金风玉露的后门，沈钰也早不知跑哪里去了。因为有之前的经验，成瑾也不敢乱跑，怕自己又胡乱闯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到时候出不来还给别人添麻烦，便准备循着来时的路回去。

金风玉露后院的路极其逼仄，地面上还有一些凌乱的石块，就算有灯笼照着，也不是很好走。

“谁想得到花团锦簇的金风玉露后院是这样一幅乱七八糟的样子。”成瑾心里嘀咕道。

成瑾扶着墙，走得亦步亦趋，正当她专注于眼前的路时，一声巨响吓得她几乎跌倒。似乎是拍打铁栏的声音，她有些害怕，抬眼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看到一双浅金色的眼睛。

那是个浑身赤裸的小男孩，身上脏兮兮地全是茅草和泥土，脖子上拴着一条铁链，指甲血肉模糊，困住他的铁笼上也血迹斑斑。小男孩愤恨地看着成瑾，简直像是要吃了她。

“你是谁？”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成瑾简直觉得自己也许是个傻子，她在书上早就看到过贩卖西域少数部落昆仑奴的记载，这被锁住的小孩，除了瞳色奇怪一点，与书中所画的“昆仑奴”又有什么区别？

“啊……啊……”那小孩似乎只会这个音节。

成瑾定了定神，才想起这小孩的眼睛和之前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的国师景黎月很像，不同的地方在于景黎月只有一只这样的眼睛，而面前的小孩儿两只眼睛都是这样。

她心里突然有某种不舒服的感觉，像一丝山雨，随风悄悄潜入了积灰的陈年高阁。

“这位姑娘，”一个温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后院是不允许外客进来的。”

成瑾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嫩黄色襦裙的姑娘，面露难色地站在她后面。这姑娘看来年纪比她大点，十七八岁左右的样子，生了一双颇为好看的凤眼，虽然除眉间一点朱砂之外别无修饰，但眼波盈盈，别有一番动人之处，连成瑾看了也隐隐有些怜惜。

“是我踰矩了。”成瑾抱歉地说道。

“没关系，我只是怕这孩子吓到了姑娘。”那姑娘手捧着一腕姜茶，走近了铁笼。她眉头紧蹙，很是心疼的样子。

“这小孩儿是昆仑奴？”成瑾问道。

“现在不是了。”姑娘没看她，但显然对“昆仑奴”三个字很不喜欢。

“现在不是那以前应该是了。”成瑾看出了她的不悦，只在心里暗道。

那小孩儿似乎不怎么抗拒黄衣姑娘，用脏兮兮的小手端起姜茶，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成瑾看他那样子像个小动物，觉得好奇，又稍稍靠近了些，想仔细看看这个小孩儿。

小孩儿看到她走近，似乎很生气。他重重地放下碗，龇牙咧嘴地冲着成瑾哈气。

“姑娘是来看幻术表演的吧，我领姑娘出去。”那女子看出小孩儿的不悦，自己似乎也不太想成瑾继续留在这里，便主动提出要带成瑾去内院。

“谢谢，我该如何称呼姑娘你？”找不到沈钰，成瑾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逗留。

“不敢，贱妾花名烟絮。”

“原来你就是烟絮姑娘！”成瑾有些小惊讶，她之前曾听江嘉树说过，京城十大名伎中有个叫烟絮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近还因为一曲《花荣乱》名声大噪，引得世家公子们趋之若鹜。

烟絮得体地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却让人看不出半点欣喜。

——————

不多时，烟絮便领着成瑾回到了内院之中，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她的兄长和朋友却不见了。

成瑾暗道不妙，应该是她哥哥发现自己不见了，连幻术表演也顾不上看便找她去了。成瑾抓住正要离开的烟絮，道：“烟絮姑娘能帮我找下你们管事吗？和我一道来的朋友不见了。”

烟絮看她着急，又心想到此观赏西域幻术的多是些高官富商子弟，出了事她们确实担待不起，便没迟疑，点了点头，领她去找金风玉露的管事。

来到金风玉露外院，成瑾一眼就看到神情着急的成祁宣和江嘉树。

出乎她意外的是，沈钰也在那两人旁边。

“你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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