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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韶蜷缩着身子,艰难地喘气,觉得心脏正不规则地狂乱跳动,一下躁动,一下停止,胸口如压了巨石一般,无法呼吸。
恍恍惚惚中,他想到了自己把尖刀刺入胸口的那夜。那时他并不觉得多疼,反而有种解脱的轻松。
现在想来,他还真不如死在了那夜。
入夜,平城宵禁,中山王府里也如往常一样宁静。
只是这宁静中,多了一份无法言喻的压抑。王府书房里,刘琸坐在书桌边,依旧慢条斯理地临着字。书童安静地侍立一旁。
刚从外面回来的管事站在门口汇报:「那邵家从下午就一直忙到现在,说是东家突然病了,虽然自己有大夫,可还是需要满城买药。至于是什么病,老奴打探了半天也没问出来,只是从药店里抄了药方回来,王爷可以让府中大夫看看。」
刘琸抬了一下眼,府里的大夫已接过方子仔细看了,斟酌片刻,道:「王爷,下官就这几副方子来判断,那人应该是心肺受过伤,有气短血虚之症。现下又心绪过激,似是受了什么刺激,引得血不归经,犯了厥症。所以才有好些补血养气丶安神静心的方子。」
刘琸蘸着墨,问:「可有性命之忧?」
「患者若能心绪平和地养着,倒是无事。只是这人若心脉真受了损,那就受不得刺激,更忌大悲大喜,否则,真是要心力憔悴而亡。」
一团墨汁从笔尖滴落到宣纸上,还溅起几滴墨珠在袖口。
书童低呼了一声,过来要为他擦拭。刘琸却突然丢了狼毫,狂躁地将人一把推开。
「都给我出去!」
众人不知犯了他什么忌讳,惊慌地退了出去。
书房的里,刘琸死死盯着案上抄了大半的《荷蕖》,那一团墨迹黑得刺目,黑得就像白日里阮韶的双眼,那悲怆绝望地看着他,满是痛苦和失落。
他怒吼一声,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到了地上。
第20章
天边曙光初亮,阮韶醒了过来。
身子还乏得很,没有一丝力气。但是神智十分清明,似乎什么事都已经想清楚了。
一路上怀着的那份热情,早在昨日就已凉透,现下硬邦邦地沉在胸膛里,半死不活地跳动着。
剩下的各种构想,各种展望,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幻想,徒惹人哂笑罢了。
笑他天真,笑他荒唐,更笑他识人不清。
就算他现在贵为大越宁王,当年也不过是刘琸身下任他骑。乘的一个娈。宠,下贱的印子早刻在骨头上了,别以为穿上了华服,就能遮盖得去。
刘琸风流潇洒,陪他玩了一场游戏,你侬我侬,给那段旅途添了点乐子。
却教他巴巴地信了,朝思暮想地念着,寻死觅活地找过来。
除了白白送上门被羞辱,还能如何?
许诺一事,对于有些人来说,大抵十分轻松的,随口说说。你要真信了,你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傻子。
阿姜来送早饭时,阮韶便吩咐明日就启程回国。
阿姜苦苦哀求,说他身子弱,经受不足以旅途颠簸。可是阮韶去意已决。
阿姜又忐忑道:「一早,中山王府就送来了许多名贵药材,说是知道王爷您病了。」
阮韶冷笑:「送了就收下。我这就写一张谢函。」
到了次日,清晨城门一开,一列商队就开出了平城。阮韶躺在马车里补眠。
短短两日,整个人就又瘦了一圈。受伤后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肉,全都不见了。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阮韶昏昏沉沉,没有听到后面追赶而来的马蹄声。
忽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侍卫匆匆将马车停了下来,竟然还听到了拔剑的声音。
阮韶不顾阿姜劝阻,拉开车门走了出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
只见他们的车队已经被一群持刀的骑兵团团包围住,为首的男人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锦衣玉冠,俊美挺拔,气宇轩昂,正是刘琸!
「宁王一行怎么如此匆匆离城,可是有什么急事?」刘琸驱马来到阮韶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王爷还在病中,就仓促赶路,万一病情加重了可如何是好?还是王爷这次来,探明了什么情报,知道本王老实地待在封地,这正急着回去向你的越帝主子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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