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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良玉挠挠头,见到谢澜安也就忘了别的,乐呵呵地解释:“胤小郎对下棋感兴趣,可惜我不擅长这个。含灵你不是棋中高段手吗,不如收个学生。”
说者是玩笑话,胤衰奴目光稍静,谢澜安听者有意,神色也顿了顿。
记性太好有时也是一桩麻烦事,不知多久远以前的记忆翻涌出来,那时候,那个人也很听话,笑着请求她:“女郎教我下棋吧,清鸢一定认真学。”
收过了。
然后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了。
谁一开始不会温顺恭良,谁一开始就是忘恩负义的?
此念才起,谢澜安眼帘中只见那麻衣小郎君动作利索地收起棋盘,口中道“女郎忙的”,回身到水盆边仔细地洗了三次手,还用上了澡豆。擦干净后,他回屋取来茶团,为她煮茶。
那一脸慎重的表情,让人错觉他要煮的是什么琼浆玉酿。
茶成,胤衰奴斟出一盏,又不直接与她相触,而是小心地放在桌上,请她喝。
谢澜安心头的戾气忽便散了一半。
她拿起来尝了一口。
曾经风霜蚀魂无饥无感,她早已没有那些士族的挑剔讲究了,仅平心而论,是挺涩的口感。
像他那份不娴熟却一板一眼的认真。
余光里奉茶的人还紧张地看着她,谢澜安唇角微勾,说了句:“还成。”
小郎君紧抿的仰月唇立刻舒展开来。
文良玉张了张嘴,又把嘴巴闭上,不知为何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看清屋里的装饰他又清醒过来,不对,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所以胤小郎、借我的地方、用含灵的茶叶、来殷勤招待含灵?
他还怪聪明的嘞。
第20章
江南下起了绵绵细雨,楚清鸢一大早便来到丹阳郡官署,却连太守身边的詹事都没见到。
接待他的是一个主簿,站在衙门口的阶子上,手打一把油布伞,遗憾地说:
“本来凭郎君的才学,今年的清定评品,太守大人怎么也能留一个秀才的推荐名额给你。可惜斯羽园春夜宴后,人人都已知晓你是被谢直指弃选之人,以太守大人的身份,总不能拾他人敝履,便不好再向中正推举郎君了。”
谢澜安如今是三品直指绣衣使者,单独听太后调遣,所以这丹阳主簿敬称她为“谢直指”。
台阶下,楚清鸢唇色纸白,身上的暗蓝长衫被牛毛细雨濡湿。
他不习惯在这种无才无德、唯依家世便有官做的小吏面前低头,默了片刻,艰涩地开口:
“秀才无望,孝廉也可。可否让小生面见太守……”
“你父母皆已亡,还孝的哪门子廉?”小主簿不耐烦地打断他,看见楚清鸢骤然变色,他顿了顿,换了种怜悯的声腔,“郎君别怪我说话难听,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心比天高却傲气得过了头。
“那日你来求见大人,太守大人惜才,好心提携你一程,带你同去那谢直指的生辰宴会,可原来你不是诚心要做太守大人的门生,而是想另攀高枝啊。”
说到这里,小主簿讥讽地俯视雨帘里的人,“攀就攀吧,我们太守也说过,年轻人上进些不是坏事,可你总该胸有成竹再去毛遂自荐啊。谁能想到,谢直指宁要一个小奴,为了那人不惜与庾夫人争执,也不要你,不曾看你的诗文一眼。
“如今别说京中,便连周边郡县都传遍了此事,路边的叫花子都编成莲花落唱了开来,你自己不曾听得吗?太守大人被你带累了颜面,你倒还有脸来求见,还孝廉!”
落在身上的雨,变成一根根尖针刺入楚清鸢的皮肤。
朝廷三年一清定,每一次选才,各州郡可举孝廉三人,秀才比孝廉更难得,每郡只有一个名额。对于没有家世荫袭的寒门来说,这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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