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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和李货郎无法,灰溜溜地相偕离去。
沈拓外祖父倒真是个老实人,只窝囊,女儿做出这等事,他又不得其法,气得病了一场。舅、姨更觉丢人,成日里躲着人,又怕曹家找他们麻烦,索性在县里生活艰难,干脆举家搬回乡下过活。连着两个嫡亲的外孙,也不知羞于得见还是什么缘故,少有来往。
沈姑祖母着实心疼沈拓兄弟,平日也是多加照料,时不时叫人喊兄弟二人家去用饭。沈拓是在市井混的,身边之人三教九流俱全,也渐通人□□故,每到曹家必有礼到,平素得了一些新鲜的吃食玩物也要玩曹家送上一份。
亲戚间常来常往亲疏自然不同。
沈赖二家退亲时,沈姑祖母气得在家念了半天的佛,与曹大商议送副棺材给赖家肉铺。倒是曹九捧着小酒盅劝道:“这事掩在袖里就算了,闹出去有什么好听的?”
沈姑祖母捶着曹九:“我难道不知不好听?只是气不过。”
曹九往后一靠,两眼一眯,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时日长着呢!阿沈,这亲退得好啊,退了才是沈家的福气。”
沈姑祖母一寻思,是这个道理,这才抛开不再生气。
第十章
曹家棺材铺生意很不错,沈拓去的时候正有一个锦袍男子带着仆役在买棺材。
“这位郎君你看,这副寿棺面漆枣红色,金粉五蝠拱寿文,木质坚硬,敲之‘砰郎’有声,闻之有异香,虫不咬不蛀,实乃长眠佳选。”曹大笑眯眯地在那推介曹家店最好的棺材。
锦袍男子跟着上前敲了几下棺木,然后道:“这便是最好的棺木?我听闻好的棺木敲之有如击金叩玉。”
曹大一顿,扫了锦袍男子一眼,笑道:“这位郎君莫不是在消遣我?敲之有金玉之声,非千年楠木或阴沉木不可得,那种棺木落水不浮,千年不朽,万金尚且难求,也只王侯将相配享,寻常人家哪个敢用?”
锦袍男子脸上讪讪,也不问价,晃悠一圈,带着仆役走了。
“晦气。”曹大轻轻啐一口,对沈拓道,“大郎来了,今日不当差?”
沈拓将肉酒递给曹大,嘴角不由带出一分笑意:“表伯,我近日与二横街何秀才公家议亲,事准了,来与姑祖母讨些主意。”
曹大吃惊,喜道:“竟有这等好事?”携了沈拓的手将他去后宅,路过回廊喊,“二丑,你表侄要定亲了,快些出来,我们中午好好吃上一杯。”
曹二正带着几个学徒做棺材,一身刨花味,衣摆头上还挂了木屑,出来疑惑道:“赖家不是赖亲了?娶他家小娘子有什么好喜的,你未来丈母娘一个缺口镊子。”
“你棺材做糊涂了?”曹大道,“不是他们家。”
“二表伯,定的是何秀才公家的。”沈拓一想起何栖就想笑。
曹二听后摇头:“读书人家的?不好不好,酸里酸气的。”
曹大抬手给弟弟一巴掌:“天下小娘子随你挑不成?你怎么不与表侄说个好的来?”
曹二咧开嘴笑:“我自己的婆娘尚且是半哄骗来的,哪敢给侄儿保媒。”曹家三兄弟,曹二长得最丑最魁梧,却是最能做细致活的。寿棺的绘彩均出自他手,比他爹曹九还画得出色几分,他又扎得一手好灯笼。
曹二媳妇简氏也是个泼辣的,生得白嫩丰腴,颇有几分风情。她家中赤贫,又有许多兄弟,她爹图曹家的银钱把她嫁给了曹二。
简氏早听闻曹家二子面丑如鬼,哪里肯依,在家闹得翻了天去。
她娘淌泪说:丑又什么打紧,又不耽误你穿衣吃饭。
简氏反唇相讥:竟说好听的话哄骗?要是真为我打算,我也是依的。你们不过为的曹家的银钱卖了女儿,别说曹二长得丑,他便是傻子跛子是火坑你们也是要把我推进去。
她满心不愿嫁,曹二倒趁她上街偷看过她几眼,觉得她脂丰肤白水灵眼,很是满意。时不时地扎了五彩灯笼,画些花鸟送与她。简氏万料不到曹二竟是个风雅之人,那灯笼扎得极是精细讨巧,端得心灵手巧,曹二面如恶鬼之说八成是好事之徒夸大其辞。
于是收起厌恶之心,欢欢喜喜地嫁了。
嫁后才知被这个丑鬼给骗了,丑是真的丑,巧也是真的巧。曹二又是个顾家疼老婆的,曹大曹三得闲还会喝花酒见个相好什么,曹二除了做棺材带小徒弟,得空也只陪着妻儿。三个妯娌里,倒是简氏过得最舒心。
时日一长,简氏再看曹二倒看不见丑,透着特别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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