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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枪匹马(第2页)

唐镇东边五里地的山上,有个叫百花坳的地方,这里有个小水库,小水库的功用并不是发电,而是蓄水为干旱时所用。通向百花坳的路被拓宽了,但还没有铺好,雨天路滑,红土粘鞋,坑洼处有积水和泥浆。单雄信走在这样的路上,心里窝火。肚子叽里咕噜,随时都将有排泄物喷出。实在忍不住,他就钻进路边的林子,酣畅淋漓一番。要不是因为父亲,他死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故乡是什么?他没有概念。他不是那种热爱故乡的人,甚至连自己都不爱,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父亲留下来的老屋就在水库边的半山腰上。那是泥墙黑瓦,两进两出的民居,上厅和下厅中间有个天井。这是父亲的家,单雄信不认为是自己的家,他只是个过客,此时暂住。在他三十多年的时光里,他在这座老屋里暂住过十八年,后来远走高飞离开了百花坳。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祖上会选择这个地方造屋,单独一家居住在此。他没有问过父亲,从小就没想要在这里终老,希望自己像只鸟儿飞出这偏僻山地。

打开老屋门锁,单雄信没有直接进屋。他坐在石头门槛上,用竹片刮掉粘在靴底的泥巴。这时,有只黑鸟呱呱叫唤,从屋顶掠过,飞到山那边。单雄信看着它消失,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感。那黑鸟也许就是他,哀叫着,无所适从。单雄信想起了父亲,那个杀了一辈子猪的父亲,此时,他的尸骨未寒,埋在后山的坟墓里。

单雄信昨夜回来,就找到了父亲的坟墓,在雨中,跪在父亲坟前,没有流泪,也没有说话。在单雄信印象中,父亲是个强壮的人,虽然几年没有回家,但每次和父亲通电话,都觉得他中气很足,还是六十岁之前杀猪的气魄。父亲也只不过六十五岁,就猝死在自家门口,这让单雄信怒火中烧。如果父亲不死,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回乡的。父亲之死,打乱了他的人生计划。

看着空蒙的远山,单雄信会想起遥远的日子,父亲杀好猪,将猪肉放在板车上,拉着板车去镇上卖猪肉的情景。那也是清早,单雄信和父亲一起出门,如果是雨天,他和父亲都穿着雨衣,道路坎坷泥泞,鞋底沾满了厚厚的红泥,板车轮子陷入泥泞里,父亲气喘如牛,他就会在后面帮父亲推板车。五大三粗的单屠夫心庝儿子:“雄信,我还推得动,不用你动手,走好你自己的路就好了。”尽管父亲这样说,单雄信还是帮着父亲推板车,直到走完泥泞的山路。路还是那路,从家门口一直通向唐镇,不过拓宽了许多,却没有了父亲的身影。单雄信觉得异常凄惶和悲伤,对父亲的感情,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大舅舅李成元电话里告诉过单雄信,他父亲死于爆血管,而此前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没有任何死亡的迹象。李成元说,单屠夫的死和郑发有关。郑发是单雄信的高中同学,虽然没有像单雄信那样考上大学,却成了唐镇最有钱的人。唐镇人都不晓得郑发的钱财从何而来,只知道他外出了几年,回来后就不得了了,又是造别墅,又是买好车,还在唐镇开了歌厅,让唐镇宁静的夜晚热闹起来。关于郑发的传闻很多,有人说,他在外地给一个有钱的大老板开车,老板死后,他和老板娘搞上了,老板娘给了他很多钱;还有人说,他在广东贩卖冰毒,赚到钱后怕被抓去枪毙,洗手不干,回到了唐镇;也有人说,他是盗墓贼,挖了很多古墓,盗卖了很多古董,赚了黑钱……没有一种传闻是积极向上的,可见钱并不是那么好赚,也说明了唐镇人对变成富人后的郑发的复杂心态。如果单雄信像郑发那样,那些稀奇古怪的传闻也会落到他的头上。

据说有天,郑发邀县城里的几个老板到唐镇玩,来到了百花坳。唐镇是个山野小镇,四周山清水秀,尤其是百花坳,还有个几十亩大的水库,是个好去处。大腹便便的郑发和朋友们在水库边看风景时,单屠夫正在一棵水柳下钓鱼,钓鱼是他打发时光的有效方式,另外一种方式是到镇上找李成元喝酒。他们来到单屠夫钓鱼处,嘻嘻哈哈地说着话。单屠夫有些反感,扭过头,没好气地说:“你们讲话能不能小声点,把鱼都吓跑了。”

其中一个老板说:“你这人霸道,我们说话怎么就碍你事了?”

单屠夫火了:“就是碍我事了,你眼睛瞎了,没看我在钓鱼吗!”

郑发知道单屠夫的脾气,示意朋友不要和他争吵,和颜悦色地对单屠夫说:“单叔,别发火,我是郑发,雄信的同学。小时候,我家穷,没东西吃,还到你家吃过猪大肠呢。我记得很清楚,你对我们很好的。”

单屠夫将鱼竿放在野草上,站起身,端详着他:“郑发,是理发匠郑瘸子的儿子?”

“是的,是的。”郑发满脸堆笑,“我爸经常说单叔是好人,找他理发还带猪下水。”

单屠夫突然爆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不能说我是好人,是郑瘸子爱吃猪肺,给他带点猪肺去,他开心了,就卖力给我剃头,要不然,他就偷工减料,也不好好给我刮胡子,兴许会故意给我刮出点血。”

郑发也笑了。那些老板们也乐不可支。

单屠夫接着说:“你小子现在怎么胖成这样,记得以前你瘦得像猴,喜欢爬树,老是爬上我屋后的柿子树,柿子没熟也摘去吃。听说你小子发达了,好哇,郑瘸子也不用在理发店摸万人头了,可以享清福了。”

郑发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之后,带着朋友们走了。单屠夫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不一会,他继续钓鱼。也就是这天晚上,郑发宴请朋友们。在酒席上,有人提出来,在百花坳建个度假山庄。郑发拍了拍脑袋,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我怎么没有想到,这是个好项目呀,干!”这些都是当地呼风唤雨的人物,说干就干,很快地由郑发牵头成立了公司,合伙开发百花坳。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放在什么时候也不过时,从立项到征地,都十分顺利。天有不测风云,在他们万事俱备之际,却在单屠夫这里碰到了麻烦。

单屠夫死活不愿意离开老宅。

起初,郑发还是先礼后兵。轿车开到单屠夫家门口,郑发从车里挤出来,胡金星扶着他。他甩了甩手:“扶我干嘛。”胡金星讪笑道:“姐夫,你真的太胖了,要减肥。”郑发瞪了他一眼:“快去把东西拿上!”胡金星从后备厢里拿出两瓶茅台酒,还有花花绿绿的几个礼盒,跟在郑发后面,走到单屠夫家门口。老屋大门洞开,郑发知道单屠夫在家,却不敢贸然闯入,他喊叫道:“单叔,在家吗?”

“谁呀。”传来单屠夫中气很足的声音。

“是我,郑发。”郑发气有点虚,“我们来看您老人家。”

单屠夫说:“我还没老,别叫我老人家,杀头猪还没有问题。”

郑发觉得他的话里有杀气,两腿微微颤抖。胡金星说:“姐夫,进去吧,把话和他挑明,不就是个杀猪佬,有什么好怕的。”郑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回过头:“你懂个屁,别多嘴,要坏了我的事,看我收拾你,你以为你练过几天三脚猫的功夫就把自己当武松了。”

胡金星咬了咬牙,头扭向一边,不服气的样子。

就在这时,单屠夫出现了,他跨出门槛,站立在那里,目光凌厉。他冷冷地说:“郑发,没想到你会打我老屋的主意,我明白告诉你,你就是堆座金山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将老屋卖给你,这是我祖宗留下来的,谁也别想夺走。”

郑发心里发怵,皮笑肉不笑地说:“单叔,有话好说。我只是来看望你,因为你是我尊敬的长辈,知道你爱喝酒,送上两瓶好酒孝敬你,别的事情不谈。”说完,他回过头,示意胡金星送上礼物。胡金星走上前,将酒和礼品放在单屠夫脚下。

单屠夫说:“赶紧拿走,老子受用不起,喝惯了白米烧,喝不惯你的好酒,拿回去给郑瘸子喝吧,你应该孝敬的是他,不是我。”

郑发叹了口气说:“单叔,我不是要霸占你的房子,我是想在这个地方建个度假山庄,也算是造福百花坳,为家乡做点好事。况且,我们会在镇上给你建个新房子,肯定不会比这个老屋差,就算晚辈求你了。”

单屠夫说:“别啰唆了,我说嘛,怎么会平白无故给老子送酒,还不是要我的老屋。我再说一遍,这老屋是我的命,要拿走可以,先拿走我的命。”

胡金星在旁边按捺不住了,咬牙切齿地说:“臭杀猪佬,我姐夫好心好意来看你,你竟然如此无礼。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这房子无论如何都要征用,由不得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单屠夫气得发抖:“你这个恶棍!给老子滚,你们都给老子滚!”

郑发朝胡金星怒喝:“胡金星,你混蛋!给我闭嘴!”

胡金星气急败坏地走到轿车旁边,拉开车门,上了车。郑发向单屠夫说了几句赔礼的软话,也上了车。他一上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气呼呼地对司机说:“开车,回去。”

单屠夫一脚踢翻了那些礼物,看着轿车朝山下开去。过了好大一会,他自言自语道:“这送上门的酒,不喝白不喝,就是喝了你的酒,老子也不会将老屋卖给你。”

郑发企图请李成元当说客,但是,李成元根本就无法说服妹夫单屠夫,还被单屠夫挖苦了一通。单屠夫说:“成元,你是不是得了郑发什么好处,替他说话?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不会轻易屈服。那年,丁国强下放到我们这里,大家斗他打他,我保护他,和人拼命,后来他们斗我打我,我也没有屈服。如果郑发真给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他房子,但是有个条件,你用老鼠药将我毒死,死前将房子过给你,你给郑发,这样就一了百了了。你看如何?”话都说成这样了,李成元还能说什么,无功而返。

最后,郑发买通了镇里的一位头头,由他出面,以镇政府的名义,强行征收单屠夫的老屋。他们给单屠夫下达了搬迁的通知,单屠夫撕毁了那一纸通知,发誓要与老屋共存亡。这些事情,他都没有告诉儿子单雄信,他不想影响儿子,儿子是他的未来。那一天终于到来,胡金星和镇上那个头头带了十几个人,开着推土机上了山。单屠夫等待着这天,等待着最后一战,一手拎着一把雪亮的杀猪刀,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入侵者逼近。这是晌午时分,阳光照耀着百花坳山野和水库,也照耀着单屠夫。推土机的轰鸣以及镇政府头头的劝说,还有胡金星嚣张的威胁和辱骂,单屠夫横眉冷对。他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单屠夫高大的身躯和手中的杀猪刀还是有几分威慑力,强拆者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单屠夫和他们僵持到正午。胡金星已经按捺不住,把开推土机的司机拉下来,自己跳上去,准备开着推土机推翻老屋。就在这时,在场的人都看到单屠夫身体直直地扑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单屠夫爆了血管,送到医院也没有抢救过来。出了人命,百花坳的开发也就暂停了下来。

单雄信看到有辆黑色的轿车开上了山。雨停了,天空亮堂了许多。山野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唤,水库里有鱼儿跃出水面,又落入水里,水面很快地恢复了平静。车子停在老屋门口,车轮上沾满了红土,车身上也溅满了泥浆。开车的是胡金星,他没有下车,熄火后,他点燃了根烟,注视着坐在门槛上的单雄信。

下车的是个女人。女人有张俏丽的脸,穿着皮衣皮裤,让她看起来有种丰腴的质感。是的,她是个丰满的女人。单雄信见到她,来不及穿上靴子,站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女人。女人一步步地走近前,单雄信渐渐地感觉到了女人的呼吸。女人走到单雄信面前,停住了脚步,媚笑道:“雄信,不认识我了。”单雄信内心一团火被点燃,眼睛热乎乎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女人说:“你还恨我?”单雄信弯下腰,穿上靴子,转身走进门,然后关上了大门,闩上。他背靠着门,看着天井上的一方天空,情绪变得异常复杂。

墨云剑  清穿之咸鱼六阿哥  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戒指通古今,流放太子奉我为神明  转生红龙,勇闯异界  创世纪之西游记  祸水东引  不能共存的节日  暴躁符文师竭诚为您辅助  桃运小村医:美女,别这样  骷髅先生有点强  温暖的人皮  海上求生:女配她好运爆棚了  我的弟子全是大帝之资陆长生叶秋白更新  诸天:我的技能不正经  谋局者3:风起云涌  祈年顺:南国记  轻熟御姐:师弟别捣蛋,我怀孕了  三国:从光和三年开始谋划  陌上柔桑破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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