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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看秦深手背上的斑斑血迹,轻柔地掏出帕子,蘸了清水小心地替他擦干净,再用雪白的手帕包好,系好。
“不怕你。你一身血污月色下来不怕你,杀气凛然提着刀剑来不怕你,横眉冷对恶语相言不怕你,可是,怕你置之不理,怕你视若罔闻,怕你漠然相对。”
“秦深,”长宁愣愣地看着自己指尖沾到的一点血色,说道,“你刚刚吓到我了,你太凶了,你从来没用过那样的眼神看过我,用那样冷淡的语气和我说过话。”
“我不怕你,我只是一时被吓到了。”
秦深右手轻抚左手上的丝结,在袖子的掩盖下,左手的手腕上,还系着一根红线穿起的铜钱,那时长宁送给他的,用一半的气运护佑的护身符。
他闭上眼缓了一口气,并没有任由长宁跳过这个话题,再一次地,不容妥协地逼问她,“长宁,琼林宴上,你为什么看陈世?”
长宁退后一步,鼓起勇气直视他的双眼,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地攥起,还未蓄起的指甲浅浅地扎入手心的软肉,有一点疼,但让人清醒。她有些紧张地问,“秦深,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你问。”
喉结滚动,长宁难以制止地战栗起来,有一个念头一直疯狂地在她脑海中旋转,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鼓动着她,催促着她,要开口,要询问,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曾一瞬生一瞬死,生时见了人间恶鬼,死后却并未坠入无间。
她遇到了一个人。
“长宁,下辈子可不要认错人了。”有一个穿着青衫的挺拔青年,看不清眉眼,在长宁满心茫然之际,在她耳边如是说道。然后推了她一把,让她从一腔悲愤的死,回到了充满希望的生。
长宁不知道他是谁,却没来由地,全身心地信任着他,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陈世一身青衣,可是他不是对的人,他用经年累月的浮生散,在借助长宁位极人臣之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
那,谁才是正确的人呢?谁会是那个看不清眉眼,却帮了她的青衣人呢?
长宁看着秦深,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长宁也希望,那个人有没有可能,会是秦深?
她身边能够以命相托的人不多,皇兄皇嫂小太子,还有秦深齐岸和潇潇。可是那个时候,其他人尚有自己的责任和顾及,只有秦深,那时他已身死,如果弥留人间,那以鬼神之身来见她,也未尝不可。
只是他看起来,好像完全不记得了。
长宁看着他,小巧的鼻翼翕动,微抿着嘴唇,眼睛因为过分的激动泛起一层薄红,看起来就像快哭了一样。
“我问你,”长宁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充满希翼地问他,“你有没有穿过青衣,哪怕就一次,一次就好?”
“没有。”秦深毫不犹豫地说,“你就是因为琼林宴上陈世穿着青衣,才一直看他?”
“真的没有吗?”长宁小心翼翼地追问,“也许你曾经穿过,只是不记得了呢?”
“没有。”秦深的语气冷静极了,他看着长宁平静地说,“要是我真的穿过,你还能认错人吗?你还会把陈世当成我吗?”
不会,不是,不对。
长宁颓唐地退后一步,心想,又错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脑海里那个一身青衣的青年是怎么来的,他好像与生俱来,一直植根于她的脑海,随着她长大,那一身青衣愈发挺拔,面容却一直模糊。
就像有一个命中注定的人,一直在前面等着她,等她发现,等她走近。
她着了魔似的去寻找,可是一直不得其法,甚至因为陈世的算计误入歧途。
她找不到了,她不想找了。既然不是秦深,那就算了吧,她累了。
“秦深,”长宁的声音充满了倦意,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长宁仿佛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心神,她疲惫地说,“世人看我一直穿红衣,都以为我喜欢鲜艳的颜色,其实不是。”
“我不喜欢红色,却不得不一直穿红衣,我也不喜欢姹紫嫣红的,看着让人心烦意乱,他们都找错了方向,我喜欢浅淡一些的颜色。”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青年,他骑着一匹骏马,丰神俊朗肆意张扬,打马走过冷月下二十四桥,走过桥边年年生的红豆,走到我面前,在马上弯腰对我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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