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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婉,你比朕脏的多。”
她又学了一次讲话,学着亲热喊爹爹,喊大哥,喊皇上。
她学会了把那些事说的云淡风轻,不过以前也没对外人说过,那天说起,是在留薛凌,她以为薛凌需要一个狠毒的人,她乐意被人不耻。
就好像,如果乐意的话,别人的不耻就无法伤害自己分毫。
一个女儿,心心念念弑父,一国皇后,竟然婚前失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她越觉得恶心,就把那些事儿讲的越开怀。用尽一切手段想要告诉别人,我一点都不痛苦,我做这些甘之如饴,我本就心如蛇蝎,我喜欢当个魔鬼。世人鄙夷的越深,我反而越快乐。
可霍云婉没有得到她意料之中的待遇,她甚至都没从薛凌眼里看出半点觉得不应该的样子,相反带着一点怜悯。第一次相见,还当是伪装,今晚,两人已经是第三次了。眼神骗不了人,面前的人真的觉得自己理所应当。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那些恶毒的想法理所应当,是不是她认为错的是霍准,并非她霍云婉?
薛凌道:“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
霍云婉试探了一句:“你瞧,苏姈如写的多好,自古山水长相依,一时嫌隙一世浓。可我偏不,我偏要一时嫌隙,世世嫌隙。你既然姓薛,少不得跟薛弋寒情同父女,你是为父报仇,忠肝义胆,我却是要弑父杀兄,天理不容。俩人道不同,何以与谋”?她语调突然哀怨,道:“没准今日言欢,明朝你弃我如敝履,想想竟有些难过。”
薛凌不知自己和霍云婉会走到哪一步,人生下来不过白纸一张,变成什么样,都是遇到的人所赐,自然结果也要让遇到的人来承受。她不知霍云婉为何突然这样说,却对天理二字嗤之以鼻。世上真有天理的话,谁也不必坐在这。
薛凌道:“我没见过天理,所以不知道它容不容。不容的话,我想重新造一个,只容我自己。”
霍云婉哈哈大笑,她从未听过如此有趣的说话,天理不容的话,就重新造一个,不容世人,只容自己。笑了好一会才停,道:“你总不是要告诉我,弑君是对的吧。”
薛凌迟疑了一下,道:“我并未说过要弑君”。她现在还在处理霍家的事,难保完了以后和霍云婉是个什么样子,知道太多了,对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事。
“呵”。霍云婉道:“我当你什么都敢说呢。这又没人来,魏塱怕霍准,霍准愁魏塱,我被挂在这,要用了,就扯一下,不用了,两方都当烫手山芋”。其实今晚苏家的事,并不一定要叫薛凌来,她只是找个幌子罢了,她就想再聊聊,多看看那双眼睛也好。
薛凌附和了一句:“世上也没什么绝对安全的”。苏姈如不就栽在自以为然上面么,谁能真正看到别人在想什么呢。
“你说的对,不过,死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反倒觉得不死比较可怕。”霍云婉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直起身子,不再那么专注。
薛凌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太监还没换班,索性两人都在,讨论一下,总比自己回去干着急的好。道:“我还没想到如何将霍云昇骗到场。”
霍云婉拨着扇坠子,不以为意道:“不急,总是有说辞的。你那边别管霍家了。”
有人把这挑子揽过去,薛凌乐得轻松,一口应下。画了那条必经的街道,将行刺地点也定了下来,就在陶记门口。一来此地显眼,二来陶记对面是客栈,方便藏身。同时薛凌还存了个私心,她觉得对陶弘之后院颇熟,万一被霍云昇这狗缠上了,去那里躲一躲,没准还能借着暗器直接弄死,倒是省事了。
但她还没确定是否要与霍云昇交手,一打起来,人下意识的都是用自己熟悉的武功路子,自己好像和霍云昇有过几次对面,难保他不想起来点啥,不能弄死的话,轻举妄动容易打草惊蛇。
聊完这些琐碎,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薛凌便跟上次一样出了宫门,临走不忘交代道:“没事少叫我来这破地儿”。她实在不喜欢这种缩着手脚做人的感觉。
霍云婉并不恼,笑着送薛凌离去,唤了宫女来伺候自己洗漱。哄霍云昇啊,也是个事儿,刚刚她说的轻巧,不过是觉得薛凌更难办罢了。而且,人嘛,就是用处越大,才越重要啊。
以前随便拿魏塱的名义骗一骗,事情就过去了。只是如今,霍家对天子的心思已经有几分了解,再装什么深恩大德,就有点欲盖弥彰了,一戳穿,怕是自己难以自处。头上的首饰花样繁多,金银翠羽并珍珠,宫女手脚虽灵活,早晚替皇后整理妆容也是个大工程。霍云婉瞧着铜镜里的脸,三四年了,也没什么变化。
可见相由心生这说法实在不太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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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还珠
既不用操心霍云昇那头,薛凌就放松了很多。一边收拾着去鲜卑的行李,一边抽了个时间到了苏凔处,想等李阿牛下值。她放了一卷丝线在身上,想着要是方便,可以把鲁文安的剑拿来缠一缠。上次苏凔与薛凌算是不欢而散,这会见了,难免稍许尴尬。没想到薛凌是为李阿牛而来,他不知俩人之间有何交情,多嘴问了句:“找阿牛哥何事。”
薛凌随便编了个由头,说是上次李阿牛拖她寻的剑谱,又找着几本新的特意送过来。
苏凔是记得李阿牛的剑是薛凌给的,倒没起疑。只是李阿牛已经不住在这了。他自入了御林卫当值,一心要闯出个名堂,好容易抓了几个贼,却人人不服说他是沾了状元爷的光。两人一合计,就分开了。如今薛凌找上门来,苏凔便提议将剑谱留下,他明儿上朝时,带给李阿牛即可。
薛凌身上哪有什么剑谱,只得编了个谎说想去看看李阿牛的剑练的怎么样,忽悠着把地址拿到了,找将过去,发现比老李头住的地方还破,且这会李阿牛还没回来。
门上的锁烂的不成样子,手碰上去,一手的铁锈,这东西挂与不挂半点分别也无,难为还能在上头晃荡。薛凌推门走进去,看着里面也是乌烟瘴气,似乎不止是住了一个人。男人的衣裤哪哪都是,她把平意滑出来,挑起一件举在风中看。
后头一声大喝:“什么人。”
并不是李阿牛的声音,薛凌将剑上破布一扬,回身就刺了过去,剑尖击中硬物,“叮当”一声脆响,应是同类之物相撞才有。来人也是拔了兵刃的。脑中念头流转,却并没立即抬头去看是谁,她刚刚的位置刺的是腰身,被挡即往上挑,下身也不忘跃起,防着对面顺势砍过来,刀剑宽总不过两三寸,来者既是横当,应是胸前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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