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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没有多少激烈情绪,用词用句也并不柔情蜜意,但每个字儿好像都扎根在了薛清极的脑子里。
薛清极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死而复生对于严律来说远比他想象的重要。
他是撬开了严律棺材的那只手,带着严律重回了人世。
严律在他背上的手向上摸索,轻扯着薛清极后脑勺的头发,带着他的头抬起正视自己:“我知道你控制不了自己陷进这些癫子似的想法里,但我就希望你每次陷进去的时候,都想想我,行不行?”
薛清极被这一声“行不行”压过了神经,他忽然想起之前他自山怪记忆中苏醒,严律坐在他的床边,问他穷追猛打要自己承认感情时有没有想过他。
妖皇清醒克制,因此也清醒地知道自己栽了跟头。
即便是活到了这个年纪,这事儿严律也没有遇到过,他处理不过来,满心都是慌乱和委屈,只敢在薛清极醒时质问他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怎么办。
但即便是问了,严律也不舍得用这个问题压垮他。
所以他说“算了”。
他把自己或许已注定失去他的将来稀里糊涂地“算了”。
薛清极猛然意识到,严律并非全然清醒,只是将泥潭扒拉到了他自个儿的脚下。
他将严律逼至一片泥沼,严律心甘情愿地走了进去,却还要说一声算了。
妖皇叫了他那么多年的“小仙童”,而他真的就仗着这份儿纵容,在他面前始终没有长大。
薛清极心中拥堵,恍惚中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我……”
车窗传来几声敲击声,严律顿了顿,松开了拽着薛清极发丝的手,反抓着他的手按上自己布满云纹的右臂。
“我的身体确实留不下什么疤痕,”严律重新咬上烟,声音平淡随意,“这个算么?我可以一直留着,你死了,忘了我,它也会在。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那些名为“不安”的根苗无数次在薛清极的心中长出,又无数次被严律亲手掐死。
薛清极闭了闭眼,他曾自觉已长到了和严律同等的模样,已不再是孩童,现在想来,都是自欺欺人。
他依旧是那个希望严律能无条件接纳他一切的少年。
严律在床前问他的那句“你从来没想过我是吗”在他脑内轰轰响起,确认了关系后的狂喜与忘乎其形逐渐褪去,薛清极头回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车窗又敲了几声,董鹿的声音响起:“严哥在里边儿不?怎么没动静,他真过来了?”
另一道声音是隋辨的:“我问了大胡,真过来了。”
外头俩小辈儿嘀嘀咕咕起来,严律看了眼手机时间,估计老棉的车也差不多准备好了,他拍拍薛清极的脸颊,沉默地拉开车门下车。
妖皇知道这事儿就跟一根刺似的扎在俩人的心口,一时半会儿没人拔得掉,他能接受薛清极的愤懑,却无法接受这人和洪宣山怪一样走上偏路。
车门一拉开,夜晚山村的凉风就吹了严律一头,他搓搓脸:“车备好了?”
“老棉已经弄到车上了,大胡开车。仙门已用了术法将林生他奶奶的遗体处理,放进了从村里买来的骨灰盒里一起带走。”董鹿见严律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以为他是刚才拔孽受了累,有些担忧,“祖宗,你要不也让医修看看?”
隋辨之前在老棉屋子里哭的太厉害,这会儿眼睛又肿成核桃了,带着鼻音道:“肖家的医修也挺厉害的,他爸爸因为常年身体不好所以挺注重培养医修,哥你要不也扎两针?”
严律摆了摆手表示用不着:“你俩找我有事儿?”
“这边儿用不着我了,我也想回尧市,仙门的车太挤了我想坐你的车。”隋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继而又疑惑道,“我俩刚才一直敲车窗来着,你在车上干啥呢?”
话刚说完,便听到“卡擦”一声,后座另一侧的车门打开,薛清极从上头走下来。
他之前穿的是灰色上衣,这会儿又变成了黑色,衣服换得太明显,连隋辨都瞧出来不对劲儿,困惑地问道:“年儿怎么换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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