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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连顺轻轻地掩上了房门。屋里传来了女子号淘的大哭声和男子压抑的低泣声,他默默地在门口站了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亲人相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可自己想要等到这一,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这一次回长安城,可怜自己便只能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女,便不能不狠着心肠离开。
不是不想见他们,而是跟在自己身边的附骨之蛆又哪里容自己前去相见。便是这偷窥片刻,还是自己苦苦哀求得来的。
相比起自己,樊妹虽然这些年命运多舛,吃尽了苦头,但总算还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一家人亲人团聚,当真让人艳羡。
屋内,樊昌轻轻擦去女子脸郏之上的泪痕,昔日分别之际,妹还不到十岁,眼下,却已经变成了大姑娘了。昔日的青涩幼稚早已不见踪影,那一双深蕴着看透世事的深遂,让樊昌却是格外地痛心。
这些年,妹遭遇的苦痛,樊昌不想问,也更不想知道,因为那会让他发狂的。
“妹,过去一切,犹如一场恶梦,永远不想再去想,从今起,便是你重新活过一回,有大哥在,就没有人能欺负你,谁敢欺负你,我把他剁成十七八块。”樊昌声音很温柔,但话里的语气却是杀气腾腾。“现在,我护得住你。”
樊妹低低地嗯了一声,就像时候一样,大哥站在身前的时候,总是能让她感到安心。
伸手握住妹的手,樊昌站了起来,“走,我带你回去见爹娘和二哥三哥,现在咱们家与以前可大不一样了,家里许了田地,新起了三间大瓦房,粮仓里的粮食多得吃不完,你的那个房间,我让爹娘他们一直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等你回去住呢。我已经让人回家去报信了,这个时候,家里一定弄了满满一桌子菜肴,就等着咱们回去呢。”
樊妹的脸色却瞬息之间变得苍白了,她坐在那没有动,樊昌一拉之下,她身子一歪,却又挣扎着坐了回去。
樊昌一楞。
“妹,你怎么啦?”
樊妹低垂着脸,脸色愈发苍白。
樊昌心中大震,蹲了下来,将樊妹的双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抬头看着妹妹的脸,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地上,两片嘴唇咬得紧紧的。那神色,让樊昌蓦然想起时候,跟妹妹不愿意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一模一样。
“妹!”他低声道,语气之中带上了乞求之色。
“我不回去!”樊妹的语间有些颤抖,带着哭腔,但却透露出决然。完这句话,她似乎从身上卸下了千斤重担,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神情坚毅。
“妹。”樊昌道:“我知道,当初你们在外的时候,日子再难,爹娘也不敢卖了你,可是他们必竟是我们的爹娘啊。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你是不是?”
“我不回去。我只要见到大哥就够了。”樊妹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某处,“这些年来,我一个人也过惯了,我也不用哥哥养着我,妹妹能在这里活下来。”
樊昌心中大痛。
当年父母被掳掠到了常宁之后,像他们这种没根脚的普通老百姓自然是最被期压的那一部分人,父母山穷水尽,又遇上了过不去的坎,没奈何之下,卖了妹,这才渡过了那段日子,勉强活了下来。现在看起来,这件事情对于妹的打击,恐怕是刻骨铭心。以至于对父母兄弟都心生怨恨,不愿再相见。如此想来,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大哥,妹愿不愿意回来,都还是一个回题。
“妹,总要见一面吧,大哥带你回去,就见一面,然后大哥就带你回来,以后就跟着大哥过,好不好?你不想见,那就不见,行不行?”樊昌声求道。
樊妹紧紧地咬着嘴唇,眼神仍然看着窗外,脸孔有些扭曲,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但眼中却商有一滴泪水淌下来,这些年来,自己的泪水似乎流干净了吧。
“相见不如不见,大哥,他们卖我的时候,情份就断得干干净净的了。大哥,你想骂我就骂我,想打我就打我,我是绝不回去见他们的。如果不是还想见大哥你一面,当初孔掌柜将我从那个地面赎出来的时候,我早就一死了之了。”樊妹轻轻地道。“我这样的,还是死了比较干净。”
“不,妹。”樊昌心中大为恐慌,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好,不见便不见,大哥不逼你,但你也不要有什么其它的念头。回头我在马王集给你弄一个院子,你就在这里住下来,大哥就驻扎在马王集,你每替大哥做饭好不好?我可是记得,你从做得饭就极好吃的,大哥这些年,一直想着那个味道呢!”
樊妹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红潮,看着樊昌:“好,大哥,以后我给你做饭吃。”
樊昌重重地点零头。
孔连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碟毛豆,一壶酒,正在自斟自饮。看到樊昌大步走了过来,连忙站了起来。
樊昌双手抱拳,向着孔连顺一揖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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