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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婆子转头往曾老头的方向看了一眼,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些询问的意味。
曾老头侧耳听了一会儿,肯定而且确定地点了点头。
是那个师父。
曾老婆子抿了抿唇,也不站在那里了,带了曾大壮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
她走得很快,比他们先前从村里赶到镇上的那会儿还快。
曾老头子也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上。
一会儿功夫之后,他们便到了净涪佛身面前。
净涪佛身没在意身边的人和事,他还一手捻着佛珠子,一手拿定木鱼槌子敲着。
寒风到了他附近散去,黑暗到了他身周被烛火驱尽。这茫茫天地间,仿佛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如此温暖,如此明亮。
不知怎么的,明明面前的这个年轻僧人还在专注地忙活着他的早课,明明他身边的气息宽和且宁静,但曾家三口人就是没敢上前。
别说打扰了,他们连靠近一点都不敢。
其实也不是他们害怕打扰了面前的僧人他会怎么怎么样他们,而是……
他们自己心底里生出的一种惭愧让他们隔着一段不断的距离就停了下来。
净涪佛身一下一下地敲着经,直到最后一遍经文敲完,早课结束,他才一挽手腕腕花,敲出最后的一个结音。
结音敲出,净涪佛身定了定神,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木鱼槌子,重新将一直被他拿在手上的佛珠带回手腕上,又低头将那一套木鱼收回了随身褡裢里,最后还取出三个蒲团摆放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上,抬头看了一眼那边厢的曾家三口人,最后站起身来,向着他们招了招手。
曾老婆子和曾老头对视一眼,才想要有动作,便见他们儿子已经迈开步子,走向了那个年轻师父面前。
曾老婆子和曾老头再顾不得其他,连忙跟上。
到得净涪佛身面前,曾老婆子和曾老头将曾大壮围在中间,带着他弯身向着净涪佛身拜了一拜。
净涪佛身合掌还过一礼后,就向着曾家一家子伸手一引,请他们在蒲团上坐下。
曾老婆子和曾老头见了面前的蒲团,心里其实很有些不安,但他们看得那边的年轻僧人一眼,再转头看见自家大儿子,一咬牙,也真就各自在蒲团上坐了。
这一回,曾大壮倒是不用他老父亲老娘指引带领,自己就跟着他老父亲老娘一步一个动作,在那个他从没有见过的矮垫子上坐了。
不同于心中各种思绪翻滚的曾老头和曾老婆子,心里没有太多杂念的曾大壮才刚坐下,就被他坐着的这一个矮垫子吸引去了大半的心神。
之所以还能剩下一小半的注意力分散到净涪佛身身上,其实还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也在惦记着“治病”的原因。
净涪佛身目光扫过曾大壮,唇边自然而然地带起一丝笑弧,他合掌,向着面前的两位老人点了点头。
还像先前曾老头在这里见到净涪佛身那样,寒风、黑暗,在这一刻,在这个时候,都远离了他们。当然,曾老头和曾老婆子这会儿也是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曾老头张合了一下嘴唇,还没有说话,就被一旁的曾老婆子抢去了话头。
“师父,”然而,曾老婆子也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抬高了声音,接着就很快压低了声音,“这位小师父,您……您能不能帮帮我家孩子?”
她说话的时候,人也在蒲团上坐不住了,身体不过一个前倾,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若不是曾老婆子下意识里不敢碰触净涪佛身,她怕是还要跪着上前几步拉住净涪佛身恳求的了。
净涪佛身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还将这个老妇人送回到蒲团上。
曾老婆子带着泪光和哀求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小僧人,直到小僧人点了头。
净涪佛身将人送回位置上的时候,还拍了一道浅淡的金色佛光入这个老妇人的身体,给她安定心神。
曾老婆子也不知自己怎么的,就是觉得一下子心定了下来了,仿佛什么都不用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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