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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丫鬟们收拾好桌面和床褥,服侍他洗漱完,贾赦就开始慢慢地将她们找理由支开了。他接下来的事必定不能让她们知道,院子里人越少,对他来说越方便。
做完这些,贾赦几乎是万事俱备,只差换个衣服。然而没等他付诸行动,桃红忽然急匆匆地过来请示他。
“老爷,小姐身边的绣橘求见。”
单说绣橘,贾赦未必记得起是谁。但桃红说的时候还带上了迎春,那贾赦就有印象了。只是一连想起的还有她那忍气吞声的性子,下意识地,他说道:“什么事?”
桃红略微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没想到他没先见人,而是直接问有什么事。
好在她确实知道,此刻很爽快地就说了出来:“辛姨娘去二小姐那儿了。”
几乎是声音落地,贾赦就起了身。他外袍未褪,只需要再披件阻挡夜间凉意的披风,就足以起身出门。
一开始,贾赦还以为辛姨娘是回过神来,想起上次不了了之的事,咽不下那口气,才去找她们主仆的麻烦。但见到绣橘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多半想错了。既然是去找她的麻烦,这个丫头未必能分开身。她出现在这里,那这里面估计另有蹊跷。
他径直往迎春院里过去的身影令两个丫头有些意外,但这一幕显然是对她们有好处的。绣橘很快回过神来,跟上贾赦的身影,同时简单向他说明情况。
“姨娘去到我们小姐院里,想劝小姐嫁给孙公子。”
绣橘急切地说完,就见到贾赦的神色讶异了一瞬,紧接着神色一凝,默不作声地加快了速度。
看着是步履匆忙,但其实贾赦心里已经变平静了。他匆匆赶过去,也只是想早点解决了这边多事,好空出充裕的时间完成任务。
辛姨娘去找迎春的麻烦,他能理解,却有些想不通为何要劝她嫁给孙绍组。难不成她恨她竟恨到了这份上,要把她一辈子都毁了才算解气?
带着心里的疑惑,贾赦赶到了迎春院里。
她的院子是独立出来的一处僻静小院,既不挨着邢夫人,也离贾赦平时起居的地方很远。地方也不大,胜在精细。院里是和别处一致的风格,几堵墙将它隔开,使里面宛如一座小花园。里头三间屋子并排在一起,正中间的那间屋子安排了座椅,用来待客。
此时辛姨娘就携了迎春坐在炕上,笑语晏晏地不知道在同她说些什么。
贾迎春是个性子温吞又没脾气的人,辛姨娘和她恰恰相反,平日里就能看出她个性强势,经过上次的事后,贾赦更是知道她不是善茬。她们两个在一起,贾赦本以为迎春会被欺负得很惨。但现场却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辛姨娘居然没有随便寻个由头乱发脾气,反而好声好气地同迎春说话。虽然她说得那些,人家未必喜欢听罢了。
这是继蛮不讲理之后,贾赦见到的她的另一面,笑里藏刀。
贾赦的出现令辛姨娘有些惊喜,她立刻就要迎过来,动作之快,连迎春都不及她半分,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然而她注定是媚眼抛给瞎子看。贾赦依旧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靠近,神色自然地走到屋里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辛姨娘想挨着他站,但在贾赦的示意下,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到另一边去坐下。
迎春也在问好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给她们缓冲的时间,贾赦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来找二丫头聊天?你们聊了什么?”
他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恍若闲谈,不严肃,却也不像以前那般宠溺,恍然间辛姨娘觉得老爷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印象中的老爷沉迷声色,整日里不是在打哪个丫头的主意,就是又看上了谁的宝贝。很多次,她见到老爷时,对方都是满身酒气,眼神浑浊,形同枯朽。而现在老爷虽然还是那副悠闲的姿态,骨子里却透着一股精神劲,看她的眼神也不再痴迷,和往前截然不同。
这番变化令辛姨娘有些不安,但她本来就处于劣势的地位,就算心里有百般不爽,也只能压下去,还得打起精神来同老爷周旋。
她眼看着是绣橘那丫头把老爷请来的,就知道来者不善。
辛姨娘堆笑道:“我这不是听老爷的话,天天窝在屋里,好生养着身体嘛。只是今日有些烦闷,故而来找二姑娘说几句话。早知老爷不忙,我就该去找老爷的。”
贾赦略微点了下头,说:“闷了可以找丫头说话,在院子里走走也行。太太那边最近身体不好,我抽不开身,你也可以多过去看看,陪陪她。”
辛姨娘脸上的神情有些挂不住。她何曾把邢夫人放心上过?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碍着谁。现如今老爷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本是一个有小聪明的人,心思比旁人多。但今晚上注定是一个让她晕头转向的夜晚。没等她想清楚,贾赦又对迎春说:“你太太今日伤了腿,要在家里休养一段时日。你以后要是没事,就去她那里坐坐,陪她说说闲话。”
迎春没有不应的,乖乖地点了头。
贾赦说:“很好,你们能好好相处,我也放了心。”
辛姨娘被迫成了好好相处的一员,积累了一肚子委屈。她又不傻,接连两件事下来,也足以让她看出,老爷是在为贾迎春出气了。这不由让她心里警铃大作,想起那五千两银子的事,再结合贾赦这段时日奇怪的态度,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老爷他不会是反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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