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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踏在地面,即使很轻也被察觉到了。
裴予质回头,在昏暗中对他招了招手:“下来也不知道穿件外套,夜风凉。”
他很听话,愣愣走过去,听见他哥轻笑一声,随即从他手中拿走了花瓶。
“怎么还带着这个?”
陶瓷的物件被随意扔在不远处的地面,碎裂的声音清清泠泠。
身体落入怀抱,裴令的唇角又被亲了亲,温热的皮肤触感唤起他这两日养成的条件反射,几乎下意识地配合。
但理智很快将他拉回,他开口问:“那你下来做什么?”
此刻天边又是一道闪电和惊雷。
裴令连忙去看地面,这次正好瞧见了一张腐烂的脸。皮肉已经不复原貌,眼眶里浑浊的眼球一动不动地朝着天空的方向。
待雷声过去,裴予质才答道:“他们终于找到了我父亲,原来母亲一早将他埋在后面的林子里了,位置很随意。”
怪不得身上全是泥土,那干枯腐烂的五官,差点让他认不出。
裴令喉咙干涩,问道:“母亲杀的他?”
“不完全是,他本身也病入膏肓了,只不过病情一直对外瞒着。”他哥耐心解答,“母亲早在几个月前就控制住了他,软禁在这里。”
雷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却没有闪电。裴令挣脱了怀抱,走近两步盯着尸体,视野里只有依稀轮廓。
这么些年,他和裴先的见面次数并不多,现在才发觉已经不太记得长相了。
可这是裴予质的亲生父亲。
至此,裴予质的双亲都没了。
他没有过父母,所以不知道裴予质此刻心情如何,也不知道是否该安慰。
但是这具尸体的出现,把两日来的虚假安稳都打破了。
他开口道:“死讯要对外公布吗?”
“公布,”他哥说,“这会儿讣告已经发出去了。”
裴令安静两秒,顺其自然想到一件事:“裴家是你的了。”
“裴家?”裴予质短促地笑了一声,“我没有当裴家人的必要,你以后无论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我都跟着你。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冠上你的姓氏。”
“你……”裴令回头看去,几乎失语。
“不愿意吗?”
他皱起眉头,有点生硬地转移话题:“葬礼呢?我们要不要把尸体也送去湖心岛,一起办了?”
“你还有心事。”裴予质忽然给他下了论断。
他心中一惊,但面上装傻反问:“什么?”
“婚礼已经不可能进行了,你却依然有心事。”裴予质朝他靠近,“不是应该和我待在一起了吗?为什么还想要去湖心岛?”
雨滴落了下来,裴令的手臂首先感受到。
他转身朝屋里走去,傻子都知道要避雨,他不会像上次一样冲进暴雨中了。
可快迈进大门时,他又惦记着裴予质,只好停下来回身看去。
裴予质没有跟上来,停在台阶上,仰头望着他。
他们站在被屋内灯光切割出来的明暗两端。
“哥,”他喊了一声,故作轻松,“警告你啊,感冒了只能睡沙发。”
裴予质只是问:“除了阻止两家联姻,你还需要做到什么?”
裴令装出来的轻松就这么消失了,只剩沉默,犟着没回答。
他哥循循善诱:“告诉我,我来帮你,之后你就可以安心留下来了。”
裴令有动容,可他要如何对裴予质说,世界意志存在一天,他们就不可能彻底自由。
这次的联姻没了,可以后呢?是否裴予质又会被控制着去做一些完全背离本心的事情,又会忘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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