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质中文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17(第1页)

时间老人蹒跚着脚步,缓缓来到二十世纪末,中国农村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人们站在新世纪的门槛上,回首眺望,抚今忆昔,不由得感慨万千。

在中国的西部,在西北偏北的地方,自九十年代掀起了土地开发热以来,凡是能够被开发出来的荒山沙滩,都无一例外地变成了平展展的土地,打了深井,新时代的农场主们在这一望无际的良田里喜获着丰收,喜获着他们的希望。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干旱缺水的地方,这种不加节制的盲目开发,对土地的疯狂的掠夺,终使土地不堪重负,地下水位急剧下降,土地沙化,沙尘暴频起,空中的沙就带起地上的沙,肆虐地席卷着大地。每遭受一次沙尘暴的袭击,大地就像受了一次严重的撞伤,仿佛一个垂危的老人,遭受了他的身体难以承受的伤风感冒一样,就要发出一阵阵痛苦的。

红沙窝村刚刚红火起来,现在又面临着水位下降,怎么办呢?祁连山的水被上游半道就断截了,好几年了,没有流到这里来,天上的水,都走了南方,地下的水,又一天天地下降,这的确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村人每每相聚,都感慨万端,曾几何时,地上随便掏个窟窿就会冒出水来,现在要打到一百米才见水。过去吃水,不管到村里的哪口水井,水桶一丢,咕嘟一下,就把水打了上来。现在吃水要等到供水日,用水泵从深井里抽出来,统一供应。村里的那口老井,多年前已经干枯,早被填了。新疆三爷动不动就向村里的后生们讲起了他的过去——我小的时候,东柴湾还是一片沼泽地,沼泽里有好几个大湖,野鸭野鸡成群结队,从湖中游完,上了绿苇中。那绿苇,有一房子高。我们常常在绿苇里掏野鸭蛋。后生们就问,三爷,后来呢?三爷说,后来沼泽地里没水了,干了,就成了柴湾,成了沙土滩。不过沙丘上长满了红柳、甘草、柳棵,可以起到很好的防风固沙作用。后生们打破砂锅问到底,还要问再后来,新三爷说,没有再后来了。再后来,你们都看到了,现在成了地。

那地,大家都看到了,那是杨家的家庭农场。那些地,早就承包给了外来的农民工,地上种满了籽瓜。可是,由于这几年严重缺水,庄稼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那瓜,也没有前几年那么大了,也没有前几年那么稠了,收成一年赶不上一年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石头的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东西。他渐渐感觉到,当年的开荒造田是极其错误的,他不应该把长湖开发成农田,杨二宝也不该把柴湾开发成私人农场。那原本是自然界长期形成的沙漠与农田的隔离段,它起着防风固沙,保护植被的作用,如果人为的加以破坏,必然会造成自然的失衡,导致土地逐渐沙化。再加上不加节制的攫取地下水,无异于杀鸡取卵,加快了地下水资源的下降。那样做虽然取得了短期的效益,但是,潜在的危机已经向人们做了暗示,随着时间的推移,必然会遭受大自然的惩罚。现在,他已经从杨二宝的农场里看到了端倪,看到了一种下降的趋势。如果这种趋势不加遏制,这里迟早会变成荒漠的。

面对这片逐渐干涸的土地,石头由不得感慨系之。有些事,真是此一时的彼一时。多年前引以为自豪的大手笔,多年之后反而成了一种耻辱的象征。事物的发展是无限的,人们对世界的认识永远无穷尽。

不知道这合作社的路子是否走对了,他现在还说不清楚,再过几年、几十年,回过头来再看时,又会是怎样的结果。但不管怎样,至少现在是对的,因为它解放了大量的劳动力,经济收入也有了明显的提高。在无法看清未来的情况下,唯一的衡量方式就是看它是不是有利于生产的发展,是不是有利于提高村民的经济收入。如果权且用这个标准来衡量的话,不仅这条路走对了,村里搞的工程队这条路也走对了。工程队这几年搞得很红火,由最初的小打小闹,发展到了现在可以独揽大工程了。他们从金昌招聘了几个从八冶建筑公司退休的技术人员,又购置了一些必备的施工设备,队伍越来越大了,实力也越来越强了,工程范围也从镇番县扩展到了别的县。最近,锁阳又接到了县糖厂修建家属楼的活儿,全部人马都集中到了那里,干得很起劲儿。

石头抽空儿带着酒和四只大羯羊,专门上城慰问了一次。来到工地上,一看那场面,真的很有气势,搅拌机在隆隆的作响,大吊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水泥板一抓,忽地一下吊到了半空中。要不是不亲眼看一看,他很难相信这支工程队就是他们红沙窝村的,这群工人们就是红沙窝村的农民。锁阳看到了石头,跑过亲切地招呼说,支书,听说你来慰问我们,大家高兴得很。锁阳在家里叫石头是舅,在公众场合就叫支书。石头高兴地说,你们辛苦了。这工程,按计划要干多久?锁阳说,用不了半年就可以完工。工人们见支书来了,都围了来,石头看着这一个个生龙活虎的身影,看着这一张张质朴可爱的面庞,激动地说,大家辛苦了!我代表红沙窝村的父老乡亲向你们表示亲切的慰问。看到工程进度这么快,看到你们干得这么起劲,我感到真高兴,为我们红沙窝村的工程队的好汉们高兴,为能揽到这样大的活儿高兴。但是,我们必须要把安全放在第一,把质量放在第一。我们揽这些大的活儿也不容易,揽上了,就得做个样子出来,也好为我们的工程队树个口碑。石头说完,工人们就说,支书,你放心好了,我们绝不会给红沙窝村人的脸上抹黑的。

这天晚上,石头和工人们一块儿吃了手抓羊肉,又热情地相互敬了酒。晚上,他住在了工棚里,和他的泥腿子村民们住了一宿,那种大集体的快乐氛围,使他又一次重温了部队的军营生活,感觉快乐无比。

工程队这么很火红,天旺也边也红火了起来。经过几个月的忙碌,天旺食品厂的第一批产品——天旺牌的薯片和萝卜干终于投放市场了。天旺为了省事,也为了让人好记,就把他的厂子,把新产品都命名为天旺。他的名字,也就随着他的新产品,走向了镇番县的各大商场。投放市场不久,就得到了商家的反馈,说是消费者都很喜欢,要他继续供货。与此同时,富生在网上也发布了消息,一些外地的客商也纷纷发来货单,天旺牌薯片和萝卜干不仅打响了镇番县,而且很快地就走向了天南海北。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厂子一旦健康地运行起来,红沙窝村所有的萝卜都被天旺收购了,而且是当场交货,当场付款。酸胖果真负责起了收购的事。酸胖原以为只是让他过过秤,把把关,没想到这可是非常关键的一环,萝卜的等级高与低,数量的多与少,直接与金钱有关系。天旺把这样重要的工作交给他,他越发觉得身上有了担子,工作分外谨慎小心,生怕干不好愧对了天旺的一片苦心。甚至,有时候为了秤高秤低,为了萝卜上的泥多泥少还与村人争吵得脸红脖子粗。村民领了钱,一算账,觉得种萝卜太划得来。种萝卜不像种别的品种,别的品种只是单一的种一茬,萝卜不一样,萝卜可以在玉米中套种,也可以在麦地里套种,等别的农作物收完了,萝卜一见阳光,再浇一轮水,不用操心,很快就能长成棒槌那么大。种了萝卜的村民便高兴地说,早知道天旺收这么多,应该多种一些才是呀。红沙窝村的人这才觉得这厂子办得太好了,既让他们当了工人,还收购了他们的萝卜,像这样的厂子应该多办几个,不愁红沙窝村富不起来。红沙窝村周边的几个村子知道了,羡慕坏了,也纷纷拉了萝卜来交货。一时间,村委会的大院里,萝卜堆起了一座小山。田大脚赶去一看,吓坏了,就对天旺说,天旺呀,你胆子也太大了,那一个小山堆的都是钱呀,将来若积压下了,卖不掉,不就赔光了吗?天旺说,妈,你别怕,别看这一大堆,加工起来快得很,用不了几个月就用完了。田大脚从没经过这样的阵势,当然还是怕,就说将来加工成产品了,没人买你的东西,你可咋办?小山东就接了话说,大娘,我们的新产品已经销到兰州、西安了。城里人就爱吃你儿子生产的萝卜干,你别怕,只要我们生产出来,他们就要买。经小山东这么一说,她才笑开了。说,不怕,有你哩,我不怕。

天旺给红沙窝村办了好事,红沙窝村的人一谈起天旺,没有一个不说好的,都说这娃心肠好,人善,不像他老子那么心黑。这话很快就传到杨二宝的耳朵里了,杨二宝听了,也不生气,天下还没有哪个老子妒忌儿子的。只要儿子比老子强,老子脸上也有光。他这一辈子,罪也受了,福也享了,苦也吃了,风光也风光了,有人说他好,也有人说他不好。反正就这么走过来了,想改变也无法变得了。有时,想想走过的路,后悔的地方也很多,但是,没办法,走过的路,就像泼出的水,再也无法收回。要是能收回,他宁可将手头的一百多万存在银行里吃利息,也不会投到那荒滩中去。经过几年的摸滚打爬,他才真正悟透,啥事也得有个度,不能超过了,一旦超过,就会大意失荆州。当年的贾红军,就是因为没有把握好,才马失前蹄,败在了福建商人的手下。后了为了逃避银行的贷款,亡命天涯,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多年来,再也没有他的音讯。他虽然没有贾红军那样惨,但,这一次大开荒,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失误。他当时根本没想到,地下水会流失得这么快。要是早知道,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作这么大的投资。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每年都满怀着希望,收获的却是失望。一季子庄稼下来,虽也可观,扣除一年的投入,扣除七七八八的费用,就不乐观了。这贷款,还不知啥时候能还清。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雄心壮志了,只能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吧。看到天旺的事业如日中天,这自然给了他心灵上一个极大的安慰,但是,每当想起天旺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还是个光棍,心里就无比的难肠。老两口一说起天旺的终身大事来,两个人就由不得长吁短叹起来。

田大脚说:“按我们家的条件,按我娃子的本事,找个什么样的丫头找不上?为啥别人家的娃子都成了家,偏偏我的娃子三十出头了还打光棍?要不,我们就托人给他物色一个,等物色好了,让天旺见了人,说不准会动心的。”

杨二宝说:“这样做,我不是没有想过,也想过。可天旺的性子,你又是不知道,倔起来,三条牦牛都拉不回来。就是托媒,也得他同意了再托。”

田大脚说:“那你就给天旺说说。我看你这个当爹的怎么一点也不急?一看到别人家的娃子比天旺小,都给他爹妈生了孙子,可我的天旺连个媳妇也没有,让我这当妈的,见了人,脸上就像条子打得难受。”

杨二宝说:“一样,都一样。你当妈的难受,我这当爹的就能好受吗?也好受不了呀。总而言之,当年我们错了,不该把他与老奎的丫头拆散了,这一错,我就觉得这一生像欠愧了他。尤其是他从家里搬到了厂里去睡,我的心里就像猫抓得一样难受。他嘴里虽然不再责怪咱们,可他的心里,能不责怪?有时候,话到嘴边,想劝说劝说,总是张不开口,怕说不好,再伤了父子间的感情。”

田大脚说:“要不,就请石头给他说说。我看他跟石头走得比较近,别人的话他不听,石头的话他总该听几句吧?”

杨二宝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抽空儿给石头说一下,让他做做工作。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叶叶,打一辈子光棍吧!”

他们老两口正说间,没想到天盼的媳妇罗红英撩开门帘进来了,罗红英进来是想问问爹妈想吃啥饭。每天到了做晚饭的时候,罗红英总是要来问问他们想吃什么,问好了,她才去做。老两口见儿媳妇来了,就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但是,他们将话咽了下去,罗红英却将话说了出来。罗红英早就从天盼那里得知了大伯哥的情况,得知后,也为大伯哥着急,但是,她只是心里急,嘴上又说不出口。说不出口,就开始琢磨,琢磨着怎么给大伯哥解决一下实际问题。问题最怕的就是琢磨,一琢磨,她的脑海里就排出了一个长长的队,这队列中都是没有出嫁的女子,她几乎一下子就从这队列中挑出了一个名叫王小云的女子。听王小云的名字,像是个城里人,看她那人儿,长得也像个城里人,白净秀气,苗条可人。但是她却不是城市人,她只是在城里与罗红英一块儿念过书,后来毕业了,她们都没有考上大学,就各自回到了家。到了嫁人的年龄,陆陆续续都嫁了人,唯独王小云还没有嫁。王小云没有嫁人,不是王小云不想嫁人,而是她的要求太高了,没有找到合适的。她仗着自己长得像个城里人,就一心想找个城里人,找来找去,她看上的,对方嫌她没有工作,看上她的,她又看不上对方,这样一耽误,也就耽误大了年龄,条件也就慢慢降低了。罗红英思谋着,要是把大伯哥介绍给王小云,王小云肯定能看上,却不知道大伯哥是咋想的。当弟媳妇的,别的话都可以给大伯哥说,唯独这样的话不好说,不能说,她就准备跟婆婆说,没想到她刚进门,正好听到了公公婆婆在说,她就接了他们的话说:我高中有一个女同学,人长得不错,不知道大哥他现在想不想说对象,要想说,我把我的女同学带到家里来让他看一眼。田大脚一听,高兴坏了,就说,说哩,咋能不说哩。接着就把罗红英这位女同学的详细情况问了个遍,罗红英就一一做了回答,回答完了,杨二宝这才发了话,杨二宝说,你明天去把她请来,请到我们家玩上两天,先不要向她声张,等他们两人都能阅验上了,再挑明也不迟。罗红英看公公婆婆都很高兴,她自然也很高兴,就响响亮亮地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谁都没有想到会发展得那样的顺利。王小云来到罗红英家,一眼就看上了天旺,看上后,当面说不出口,晚上睡下,就向罗红英悄悄地问了起来,问天旺为啥还不结婚,问他心里是不是装着人,问他是不是要求条件太高了。罗红英就一一做了回答。她从叶叶是如何死的说起,说到天旺如何上了广州,又如何放弃优越的条件回到了红沙窝村,又怎么贷款办起了厂子。直说得王小云的芳心荡漾了起来。说完了,就点着王小云的鼻尖说,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要是喜欢上了,我给你们当个媒人怎么样?王小云就吃吃地笑着说,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给我设下了陷阱?罗红英就笑了说,没有没有,我是随便说说。王小云说,你大伯哥是老板呀,哪能看上我?罗红英一听这话,就听出了王小云已经喜欢上了天旺,就高兴地说,你要有这个意思,明天我给你问问天旺,看他是什么意思。王小云就笑着说,你别问了,多丢人。等我走了,你再问他也行。罗红英觉得也是,要是天旺看上了王小云,倒也好说,要是没有看上,反让老同学难堪。

次日一早,罗红英想法又变了,觉得夜长梦多,不如当即立断了好,就趁王小云洗漱间,来到田大脚的屋里,悄悄把王小云的想法告诉了婆婆。田大脚听了,脸上立马乐开了花,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过会儿我去问问天旺,看他是咋个相。你要对你的同学热情些,千万别冷待了她。罗红英走后,田大脚就问杨二宝说,老汉,你看那丫头咋的?杨二宝说,依我看,丫头也好着哩,要说人样儿,没啥挑的,长得跟罗红英不差上下。主要就看天旺了,天旺觉得行就行,天旺要是觉得不行,别人说得再好也不行。田大脚就说,我这就去问问他,要是他能相上,真是谢天谢地了,压在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就落地了。说着刚要出门去,杨二宝就叫住她说,你的娃子你知道,脾气倔得很,你说话一定要注意些,别把他惹烦了。田大脚说,要不,你去给他说一下。杨二宝说,这种事儿,只有当妈的去说,当爹的咋说呢?田大脚说,这也是,就不知咋注意呢,我要是注意不好,把他惹毛了咋办?杨二宝说,你先把丫头的态度给他讲明了,就说丫头早就看上了你,要托罗红英问问他,看他是咋个态度。他要同意了,就好。要是不同意,就让他好好想想,别把话说绝了。田大脚说,行,我就照你这么说的说。说着就拉了拉衣角,出门向天旺的厂子走去。

田大脚一脸喜色地来到了天旺的厂里,也不管天旺忙不忙,就冲天旺说,天旺,有好事了,好事来了。天旺一脸茫然地说,什么好事?田大脚就关起办公室的门,悄悄地问天旺,罗红英的同学你看咋的?天旺这才反应过来,一脸通红地说,我又没有注意看她,我咋知道她是咋的?田大脚兴奋地说,她看上你了,要让罗红英给你说媒,罗红英不敢给你说,就让我来给你传个话。你看咋个相?天旺说,妈,这事儿,你得让我考虑一下再说。田大脚一听还要考虑,生怕让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就说,天旺,这么好的人儿,你还考虑啥?等你三考虑,两考虑,考虑好了,她等不及了,跟了别人怎么办?再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能拖了,妈为你的事儿,头发都愁得白白的了,你就答应了吧,也好让那丫头吃个定心丸。我们都觉得那丫头好哩,样子有样子,文化有文化,错过了这个站,怕是再没有那个店了,你还要挑个啥样的人呢?说着说着,泪水就在眼里打起了转转。天旺一看妈快要掉泪的样子,心里既烦,也有点不忍,想想那丫头,他虽然只与她打了一声招呼,感觉也还不错,就横了一下心说,好了好了,你们觉得可以就定下来,我没啥意见。他本是带气的一句话,没料他妈听了却十分受用,脸上一下又变得丰富了起来,就立马笑着说,那好,那好,我这就去说给她,让她也定了心。说着,就开了门,颠儿颠儿地走了。

天旺虽然口头上应承了,但是,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当他应答了下来,仿佛像失去了什么,又像是得到了什么。究竟失去了什么,他也说不清,但,总觉得心里一下空落了下来。空落了好久,他才慢慢地感觉到,其实他还是在惦记着飘逝在雪原上的那抹红。那抹红,就像一个遥远的影子,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又像冥冥之中的一个等待,尽管现实已使他感到了无望,但是,那不死的念头依然故我占据着他的心灵。他曾经信誓旦旦地下过决心,等厂子的事理顺了,他一定再去一趟八个家草原,如果真的找不到她,那是他的命,他也就死心了。但是,厂里的事太多太杂,一忙起来,也就把那事儿给冲淡了,再想时,却又心灰意冷起来。想想多少年过去了,她未必还记住他,更未必候着他。如果真的见了面,看到她成了别人的女人,拖着别人的孩子,那感觉,还不如不见的清静,至少还能给他留下一个永久的思念。失去的,也许再也找不回来了。此刻,当他再想罗红英的那位同学,感觉也还不错。昨天,他回家去吃晚饭,刚进了大门,见一女子与罗红英正在院中择菜,那女子看他来了,向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算是向他打了招呼。他也点了点头,看这女子,眉清目秀,竟想不起是谁家的女子。在纳闷间,罗红英急忙站起来向他介绍说,这是她的老同学,叫王小云。接着,又向王小云做了介绍说,这是我家的大哥。那女子便也倏然地站起身来,叫了他一声大哥。声音轻轻的,脆脆的,那声音,就像她那人儿一样清秀。后来到了吃饭时,不经意间,他看到了那女子正偷偷地看着他,当他的目光与她相撞时,对方很快地垂下了眼帘,脸上随即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来,那样子,也确有点招人喜爱。既然她不嫌我岁数大,看上了我,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只好如此了。

有些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用全部的热情去爱着的女人,却怎么也得不到,随便见了一面,却注定了一生的姻缘。天旺与王小云的婚姻就是属于后一种。他们不到两个月,就匆匆结了婚,一桩人生的大事,总算作了了结,从而也减去了压在杨二宝和田大脚心上的一块石头。

春节过后,杨二宝就召集了全家人,提出来与两个儿子分家。杨二宝说:“俗话说,没有不散的宴席。家庭也是一样,迟早还是得分开过。既然要分,还是迟分不如早分,这样,兄弟妯娌之间,父子婆媳之间,也少一些磕磕碰碰的摩擦,多一些和睦。”

天旺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刚刚结了婚,就要把他分了出去,知道内情的是他爹提出来要分,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他娶了媳妇忘了娘,不思孝道,只图自己的小日子。让人指着脊背骨骂了,还说不出口。所以,也就把这些想法当着爹妈的面说了出来。

天盼也说:“哥说得对哩,我也不想分。再说了,我们兄弟妯娌之间,也很和睦的,分了,让人说三道四的,还以为我们家闹矛盾了哩。”

杨二宝说:“还是分了吧。爹要你们分,自有爹的道理。这房子嘛,我们老两口留下两间,其余的,你们兄弟二一添作五。天旺的食品厂,是天旺贷款办的,家里也没有给你贴补过一分钱,现在还背着贷款,天旺就继续办去,贷款也由你还去。这农场,现在还背着六十多万元的贷款,天盼就帮我先经营着,如果将来行情好转了,贷款还清了,这产权归你们兄弟俩,天盼出的力多,多占一份,天旺出的力少,就少占一份。如果将来办不下去,垮了,就由我承担,与你们谁都没有责任。”杨二宝说完这番话,由不得长叹了一声,仿佛卸下了一付重任。

天旺却听得有点委屈,分来分去,等于是把他分了出来了,天盼还是与爹妈在一起。既如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便说:“既然爹这么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按爹说的办吧。食品厂是我办的,贷款由我来承担。农场我也没有出过力,我也不占份子了,好好坏坏,都归天盼。”说完,就忍不住掉头离开了。

不分家是一家人,一旦分了,总觉得有些别扭。天旺觉得再住下去,实在不自在,没过几日,就搬到了厂里。田大脚想挡住不让他们走,却没有挡住,想起一家人风风雨雨几十年,说散就散,就由不得抹起了泪。杨二宝却说,也好!也好!搬出去也好。田大脚说,你这个人,心肠太硬了,好像他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杨二宝说,心肠不硬不行,该硬的时候就得硬呀。老婆子,我何尝不想儿女满堂,住到一起好?但是,为了长远,还得把他分出去。田大脚说,什么长远?王小云刚刚到了家,你就要把他们分出去,这让天旺怎么想?让王小云怎么想?村里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谁不说咱当爹妈的不是?杨二宝说,老婆子,你以为我心里不难受?也难受。没办法,我有我的难言之苦。你想想,如果按现在的样子发展下去,农场必然要垮,农场一垮,银行肯定要向我们追要贷款。如果我们父子还在一起就会拿了天旺的厂子作抵押,如果分开了,谁过谁的,就能保住天旺的厂子。我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呀。知道要落天旺和王小云的抱怨。但是,这总要比将来受牵扯好。田大脚听了,就说,既然你是为他好,你就给天旺讲清楚,免得让他抱怨你偏心。把他分出来了,却让天盼经营农场,名义上分了家,实际等于只把他分了出去。如果天旺理解了,倒也罢,如果不理解,这让我的心上怎么也下不去。杨二宝说,我没有给天旺说,是怕给他添压力。既然你这样说了,改天我去给他说说。

后来,杨二宝就把自己对农场的担忧,怕牵扯到天旺的厂子的想法说给了天旺。天旺这才明白了爹为啥要急着分家的原因。便说,爹,你的苦心我领了。可是,我是想,我刚结了婚,就分了家,知道内情的,倒也罢了,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我娶了媳妇忘了娘,让村人怎么想?杨二宝就呵呵一笑说,只要你知道爹妈的一片苦心,不抱怨,我就放心了。村人爱咋想咋想去。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去管他。

常宁洛商司春日离情在线阅读  医妃倾城:无赖王爷欺上身  倾世名医,废材绝色小姐  我不是这种秘书!  横行江湖:收服妖孽宫主  全宗门都重生了  都市绝品狂龙  萌妃有点甜:傲娇殿下,别跑!  嫁蒙郎  天家药娘  今天过得怎么样  知否:勇毅侯府小侯爷  被迫成为恶龙幼崽后  建国初期研发歼20鹰酱吓蒙了  诸界第一因  恐怖游戏  一笑千金  慰风尘  末世菜园子游戏  重生皇后一睁眼,虐死渣夫夺江山  

热门小说推荐
枭门邪妻

枭门邪妻

简介她是二十三世纪最强组织的女老大认识他之前若重来一世,老娘定撩天下美男认识他之后美男是什么?老娘眼里只看得见你啊他是龙云皇朝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认识她之前所有看不顺眼的,孤都要毁灭认识她之后敢胆靠近她的,孤都看不顺眼精彩片断一某日,阎离走在街上耳旁有人道听说了吗,咱们摄王政王殿下喜欢吃西街那家的糕点一旁的阎离眼神亮,只见一道残影划过,她已消失在原地太好了,那货最近胃口不佳,正好买来讨他欢心日,摄政王在处理政务暗卫在耳旁念叨阎姑娘这次有好几天没来了吧!看了看不为所动的...

是他唯一的光

是他唯一的光

关于是他唯一的光书名是他唯一的光又叫独一无二的偏爱在别人眼里,他身边女人不断,但从不和她们做那种事。别人都知道,他曾经有一个白月光,死在他怀里,让他痛苦万分,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在众人面前他就像平常人一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其实每天晚上他都陷入痛苦。就在别人都以为他会放下白月光的时候这天,一个特殊的女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让他彻底为她失了心。曾经他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人,他的世界里只有黑暗,但她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光闯进他的世界里,让他不知所措。他不想让她和他一样陷入这样的困境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发现了他的身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异世界:狼人领主,我靠魅魔发家

异世界:狼人领主,我靠魅魔发家

关于异世界狼人领主,我靠魅魔发家部族陨灭,奥古斯带着仅剩的两个族人艰苦奋斗,终于获得了重建村落的机会。在魅魔的庇护下,狼人一族能否重新崛起?危险与机会并存的荒野,兽潮雪灾之下,亚人族的路在何方?黑狼族巨魔族蛇人族…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血脉战士首领领主…世间还流传着神明的传说。且随奥古斯重建家园,步步为营,感受魔幻世界的神奇吧!...

影后重生:厉先生撩妻成瘾

影后重生:厉先生撩妻成瘾

甜宠无虐+日更+萌宝+智脑一个大佬和重生来的小媳妇甜蜜日常!一个娱乐小透明凭借智脑逆袭成超级影后的故事~...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