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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
带着捡回来的一点思宇,苏墨终于要回家了。出租车仿佛一台时光机器,向着远离北外的方向奔驰,载着苏墨从往昔的欢乐时光穿越到了今天沉重的家庭生活,中间还夹杂着一点回忆的浮光掠影。苏墨恨自己虚度了如此多的时光,恨自己没有在完全自由的时候多读一点书;可是转念又多希望自己再多一点可以虚度、可以挥霍的光阴,可以漫无目的地拿着地瓜饼在校园里闲逛。
到家的时候,晓梦正在吃米粉和虾仁豌豆蛋羹。不错的搭配。晓梦见到妈妈回来,自然很高兴,再不肯吃饭。苏墨洗过手,把晓梦从餐椅上抱下来,给她喂奶,只觉得以往所有的甜蜜都不抵此刻拥晓梦在怀,以往所有的艰辛和苦难也都是为了今日能拥晓梦在怀。
“我下午出去晓梦哭了吗?”苏墨问思宇。
“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她。”
“你们下午玩什么了?”
“去散了步,然后晓梦玩积木,我做饭。你去哪里了?”
“我回北外了。”
“你怎么回学校去了?”
“我想不到还能去哪里。就觉得北外像娘家一样。”
“那下次咱们带晓梦一起去。让她看看爸爸妈妈相知相许的地方。”
苏墨笑着点点头。
又是新的一周了。思宇去上班,苏墨照顾晓梦。还是沉重的每一天,洗菜做饭洗碗擦地,整理晓梦的书、玩具、衣服,带晓梦去公园晒太阳,看老奶奶跳舞。秋天了,空气中甜丝丝的清凉、干枯树叶和泥土的气息,还和每个秋季学期开学时候一样。怀揣着一点捡回来的思宇,苏墨心中终于能少点哀怨、多点幸福,终于能快乐地面对一天的生活。
拿到晓梦体检报告的时候,苏墨持续了不过一两天的幸福快乐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微量元素检测铅含量超标,而且有轻度贫血的症状。
苏墨紧张地问医生,“为什么会血铅含量超标?是什么导致的?要怎么办?”
“很多孩子都这样,你家孩子还不是最高的。回去多注意就好了。”
苏墨有点愤懑——“很多孩子都这样”只能说明这个问题很普遍很严重,而不能说明“我家孩子就没事”;“回去多注意”,对于一个普通的没有医学背景的家长来说,他们怎么知道要注意什么呢?可是看着医生一副“现在的家长就是爱焦虑”的表情,苏墨也不打算再问。
回到家哄晓梦睡着以后,苏墨就开始查资料,中文的,英文的,网上的,书上的。查到铅对幼儿的危害,什么贫血啦,影响大脑发育啦,对智商的影响不可逆啦,影响将来在数学方面的表现啦。再查铅的来源,空气中、水中、尘土中、食物中都有可能含铅。苏墨越看越内疚,越看越心痛。到底是哪里没做好呢?是不是在马路边走太久?是不是地没有擦干净?是不是玩偶没有洗干净?是不是指甲剪得不够勤?还有餐具,书籍,衣服,窗帘,家具,一切的一切。还有房子上落下的墙皮,墙角的油漆,每天擦一遍,每天落一层。一边回忆,一边排查,一边想对策,苏墨发现最可疑的对象是房子。
苏墨给房东打电话,抱怨房子掉漆,房东说,“怎么会呢!你们住进来一个星期以前刚刷了新的油漆!”
苏墨无比震惊,又无比愤怒——刚刷了油漆怎么不通知住户呢?
苏墨说,“我家宝宝铅含量偏高,现在怀疑是房子太旧一直掉油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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