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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分头行动,带着残余的弟子们去寻找散落在这片大地上的尸体。
辛瑶曾经在云端城走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属于掌门的那一束光。
而今却意外落在了他的手中。
就好像从前那无数个黑暗的日子里,掌门师尊总是会精确无误地找到他,唠唠叨叨地跟他讲之乎者也,跟他讲朝阳旭日汪洋大道,前面会有光。
他手中尚沾着污血,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护着那团光,然后寻了一处溪流将双手洗干净。
水流里倒映出那张银灰长发垂在身后的脸,眼尾处有一点细长的血痕,他一一清洗干净,而后捧起那一点光。
临走的时候,师尊说了声再见。
原来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他总以为从前没有做好分离的准备,可其实每一个人都已经提前打了招呼。
最后一面的时候,曾师叔还在把自己的桃花酿拿出来分,其他弟子们吵吵闹闹鸡飞狗跳,自己也不由得跟着笑。
我们好像凯旋了啊,可那些故人的面孔却已经远去了。
……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伤痕累累残缺不全的无极宗,就好像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雪。
叶十七说,渺小如尘埃的芸芸众生,就是这般不堪一击。
可他也必定没有想到,微弱尘埃之光也能成璀璨星河,如大火摧朽拉枯般燎原,再强大的敌人也会被这火光灼烧殆尽。
就好像我和辛瑶带着几百弟子登天梯,面对百万傀儡军的时候,也能以微光之火,将那样的凶猛野兽们烧出无数伤口残缺来。
和云端城那些失去理智的恶鬼搏击时,我看见身后的弟子倒下了又站起来,血液飞溅到脏污的旗帜上,我将那面黑色的旗一剑斩断,我不敢停下前进的步伐,前面有我今生无法割舍之人,后面有无数我的亲人,我生于淤泥鲜血处,长于无极宗,我想要带着这群可爱的人,去世界灿烂盛大处。
黑色淤泥里满是残肢鲜血,狼烟四起之时,手中之剑已经歃血无数,我并没有感到绝望和困顿,我只是有些悲哀。
悲哀没有早一点告诉辛瑶我心悦她,还没有教一教宋元明第七式的剑法。
又或者我只不过是悲哀,有无数像我这般以命相搏的人,本应该有更加光明的未来,却要因为天道使然,便早早经历爱别离求不得。
每当我以为自己已经挣扎着上岸,命运却又要仔细捏着我的手,然后轻轻巧巧地掰断骨节,把我推进泥沼里。
然后温柔柔柔地说一声,“命运使然。”
乌云密布,大雨滂沱而至,这些雪花便很快变成了水,我坐在溪流旁边,一步一步按照指引走向无极宗深处,天地一片寂静,我却能听到无数哀鸣。
下界的无极宗尸骨遍横,有敌人的,也有我们自己的,北方呜咽,似乎是在嘲笑着我们纵然赢了又怎么样,至亲至远全部都已经湮灭在这里。
指尖是冰凉的,但说起来奇怪,我并没有巨大的悲伤袭来。
为了一个渺小的希望,我已经拼尽全力去争夺,这一路走过来,终究是失去很多人。死亡本身并不能带给人恐惧,所恐惧的是爱别离、求不得,可我偏偏不信这样的命运。
我所悲伤的不过是还没有给师尊庆贺今年的生辰,还没有尝一尝曾师叔亲手酿的酒,还没有带辛瑶去看看落日森林最深处的海,还没有和宋元明按照下一年的约定去斗技。
我悲哀的,不过是我辜负了无极宗上上下下那么多弟子对大师兄的信任。
走在楼阁的阶梯上,我似乎满目疮痍,望见了那些不为人知的悲凉。
或许有人想要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我出生在九尾狐族,但却是并不受宠的孩子,天生有缺陷,在等级测试的时候,甚至连入门的门槛都无法达到。
你们大约都以为我是一个沉默寡言、不好相处的人吧,约莫知道我算是无极宗里天资聪颖的弟子之一,也知道我向来以修炼为主,闭关很多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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