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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开封五(第1页)

十一月二十九日夜,距离与黑旗军决战只剩下一个晚上了,参谋处会议又一次召开,罗虎笑嘻嘻地环顾一圈道:“你们猜,这一夜对面是不是还要敲锣打鼓?大家不要慌,就当免费听响儿了。”

郑州军上下一片轻松的氛围,周归良道:“大人,要不要做出调兵遣将随时可能偷袭的样子,让苏天福尽情折腾?”

这主意挺坏,但罗虎喜欢,二话不说同意了。

散会时,罗虎留下了总军法官陈晓光、总教导官岳志新和总宣传官邱皓,了解郑州军在开封地界驻扎后士兵有无违法乱纪和思想上的波动。只要说正事,铁面无私的陈晓光中尉从来不会露出一丝笑容,整张脸都是冷冰冰的:“启禀大人,到目前为止,发生了两起军法队必须处理的案件。”

罗虎打起精神,陈晓光继续道:“第一个案子,士兵名钱大全者,轮假出外置办物品,路上撞倒一名老人,不思搀扶,反而出口不逊。后又对老人拳脚相加,公然叫嚣他是郑州军的一员,还说他为大人立下了汗马功劳,别说是撞人,就是杀人,谁也拿他没办法……”

啪!总军法官说到中途,罗虎就气得拍起了桌子,怒道:“这个钱大全太猖狂了,要是我的兵都和他一样,天下百姓还不畏如蛇蝎?咱们是官兵,是堂堂王师,怎容得下蠹虫?传我命令,钱大全目无法纪,杀之以儆效尤——”

“大人!”陈晓光趋前一步,打断了罗虎的话,“按军法规定,钱大全当革除出战兵队,到内务大队服役,三个月内如果表现良好,才可以考虑重新选入战兵队。大人,这是军法,您亲自制订的军法,天不能动,地不能移——”

对骄狂的士兵,陈晓光同样恨得咬牙,但他是执掌军法的第一负责人,再咬牙,也得按规矩办事。罗虎冷静了一点,见总军法官目光灼灼,喟然道:“军法如山,军法怎么定的,就怎么办吧,下一个案子呢?”

“这是一件杀人案,士兵名黄有才者,本家开封府牛墩庄人,因妻子被恶霸强占,父母被恶霸串通官府关进大牢,严刑拷打,等他花光积蓄把父母救出来,没几天二老就咽了气,弟弟更是被打断了腿,上吊自杀,未满周岁的孩子活活饿死。黄有才走投无路,到了溹河寨杨大当家旗下投效,后溹河寨受了朝廷招安,黄有才成为官兵,便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来报仇,正逢我军驰援开封府,黄有才轮假时寻到机会,便带着两个要好的兄弟连夜行凶,恶霸名路康者,一家除了回娘家探亲的几个女人侥幸逃过一劫,包括路康本人,皆已魂归地府。目前捻匪围困府城,官府无法断案,我军士兵也不能交给开封衙门处置,所以属下已将涉案三人全部羁押,路康幸存的家人也被属下派人保护了起

来。”陈晓光说得流畅,一张脸看不出表情,口气却显得痛快。

这次罗虎没有第一时间发火,想了想问道:“路康家中护院几何?”

“不少于三十人,个个皆精壮之士,有两位还是江湖上有名的拳脚高手。”

“那三个人是怎么灭了路家满门的?”

“大人容禀,是三人带了枪支弹药,还给路家人投了毒,这才造成惨剧。”

“军中条例有没有规定,轮假时不得携带枪支弹药?”

“没有详细规定。”

“那就把这条规定加上,除了枪支弹药,刀枪也不能带出军营。”

“是。”

罗虎托着下巴沉思,良久道:“黄有才的妻子呢?”

“黄有才找到她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疯了,神智不清,抱着脏兮兮的枕头说是她儿子,属下安排了女兵好好照顾她。”

“总军法官以为,黄有才及同伙该当何罪?”

陈晓光想也不想道:“大人,军法明确规定,不论理由,杀人者死,何况是此等灭人满门的恶性案件?”

“黄有才是溹河寨的老兄弟啊,投效杨总理之前也是一名良家子,是恶霸路康逼人太甚——”罗虎长叹一声,扳着手指头一个个算,“父母之仇,夺妻之恨,丧弟丧子之痛,不共戴天啊!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大人明鉴,此恨此仇,不共戴天。”陈晓光顺着老大说了一句,旋即拔高声调,“但,今天饶了一个老兄弟黄有才,明天再有类似案件怎么办?士兵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投效溹河寨的多是走投无路之人,有仇有怨的不在少数。开了一个口子,以后就很难收得住,属下恳请大人三思。”

罗虎默默地想,历朝历代都不缺乏强项令,但想出一个魏征,再配一个李世民,何其难也……他知道,他有赦免黄有才及其同党无罪的权力,陈晓光再反对,也无法动摇他下达的命令。中国几千年来都是中央高度集权,权力的诱惑太大了,像毒品一样,有多少人能甘心放弃?肆意挥霍手中的权力,等于打开潘多拉魔盒,等于猛虎被放出了笼子,伤人伤己。

与其相信人,不如相信制度。

“军法是我制订的,但从军法条例公布那一刻,它不仅超越了你们,也在我罗虎之上!”罗虎沉声说,“陈总军法官,对三人的判决下达后,由你亲自监刑。”

“是,大人。”陈晓光松了口气,为又一次维护军法取得胜利而高兴。

说完了两个案子,罗虎心情倍感沉重,但还是强打精神询问了教导队和宣传队的工作。

邱皓道:“不敢欺瞒大人,因为钱大全、黄有才事件的关系,宣传兵在府城附近并没有取得多少成果,老百姓对我军有相当大的误会。”

岳志新道:“大人,属下带着教导兵和那些传教士沟通过了,发现了一些不容小觑的

问题。”

“请讲。”

“基督教(军中都喜欢这样叫)的教义有许多不能推广,比如一夫一妻……”

罗虎笑道:“我觉得这一条不错。”

“大人——”

“当然,我也知道大清和泰西不同,所以换个方式,一夫一妻没问题,只要纳妾和买丫鬟在教义中不是罪就可以。”

“格兰特先生会同意吗?”

“先记下来,等回去我再和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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