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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就命人清出外院的正堂来,也不往后院回,和江氏一前一后就往正堂走,杜仁急赤白脸的上前扶江氏,陆念稚和杜振熙跟着一动,安大爷此时发觉陆念稚竟一个眼风也不扫过来,心中两分犹疑就化作了五分惊颤,脚下一顿就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两家既然已经开酒席,唐加明和安小姐的婚书就是正式交换了的,亲事已经坐实,安大爷自然偏帮唐家一些,瞥一眼老的柳氏少的唐加明,越俎代庖开口道,“杜老太太,贵府生意接连出事我瞧着也跟着忧心,我听说加明还曾上门找过七少,愿出一份力,怎么就能扯上唐家?”
柳氏端得住,只任由安大爷帮他们出头,唐加明却是心口一阵一阵的跳,总觉得事情超出了掌控,定有什么地方是他们疏漏了没有察觉,一双眼看向杜振熙,其中神色晦暗不明。
杜仁倒是想接话,只他信服江氏却不知道内情,张了张口,却听杜振熙越过江氏出声,“好叫唐老太太知道,那日来唐家做客,我确实迷了路,确实一小心撞进了祥安院的后门。您的小佛堂里供的是什么牌位,想必您比我更清楚。瓷窑事故、杜府生意,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就扯不上唐家?”
此言一出,安大爷和杜仁俱是一头雾水,都张了张嘴没再作声,唐加明却却煞白了脸。
他原以为自家探查的清楚,又亲口试探过杜振熙,确保杜府没有人起疑,现在听这一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以为是以动制静,却原来对方早已有所防范,却是有心反被无心算。
主动一旦转为被动,失去先手的唐家不至于大势已去,但要辩白岂是原本想的那般容易,能不能翻盘,就全看祖母手中到底握着杜府什么把柄,能叫祖母一恨恨了十几年。
唐加明白着脸去看柳氏。
柳氏亦是一瞬面色苍白,随即高高耸起的颧骨涌起两团不正常的红,哪里还顾得上计较杜振熙“迷路”的事,一双老眼猝了毒一般盯着江氏,切齿道,“你那大孙子财迷心窍,带着一船人走错了航道,害死我儿孙和娘家人,十几条人命陪些银两打点官府,把人命官司抹平了就算完了?!我忍着十几年如今就是动了你家的产业又如何!不够给那十几条人命凑一桌祭品!”
刚才用敬称,现下却是彻底撕破了脸。
莫说杜仁听得呆住,就是安大爷也是眉毛重重一跳,立时想到杜府大爷海难的旧事,再听柳氏这话还有什么串不到一起的,再看柳氏眦目欲裂的凶狠状,竟有几分疯魔样儿,片刻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氏却是清楚真相如何的,看柳氏的目光中既有怜悯又有不耻,一时也懒怠开口,只转眼去看陆念稚。
“唐老太太误会了。当年下令改航道的却不是大哥,而是柳家大爷。”陆念稚抬眼,明忠就将早准备好的日志拓本送上,交一份到唐加明手中,又展开一份供在场众人看,“我大哥的私人日志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当年货物脱手后本该照着行程返航,是柳家大爷贪心不足,还想着改道往基隆港口再多走一趟,路上才遭遇的海难。”
柳家大爷是柳家当年的家主,也是柳氏的娘家亲兄长。
杜府大爷的私人日志停在海难前一晚,架不住柳家大爷鼓动了船上大半人联合要求改道,他寡不敌众又是在汪洋大海上,除了应下还能如何,改道后就将事情前后都记入日志中,原本只想着自家排解下心绪,不想竟遇上天灾,遗笔倒成了证据。
杜仁扯过日志一看,和凑过来的安大爷一对眼色,已知陆念稚的话再假不了,柳氏却是恨错了人,杜仁立时底气十足的恶狠狠瞪过去,张口倒不至于为难个老老太太,只恨道,“你自家闹了个乌龙,倒肯下狠手去害瓷窑的人命!倒好意思一口一个要讨人命债?暗地里还下黑手动我杜府的生意,如今不给个交待,我就去找官府讨公道!”
柳氏能撑这么多年不过是因心里吊着口恶气没出,一听陆念稚的话不愿信,急急抓来唐加明手中的拓本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越看脸色越白,不愿认事实但心里那口气早就散了,这一散人就跟着萎顿在座,坐也坐不住,一双手扒着椅把掐出青筋来,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不可能……胡说,胡说!”
她恨了十几年竟恨错了人,而本该恨的却是娘家最亲的大哥,这样的事实叫她怎么承受得住?
本就因质问江氏时有些疯魔了,这下再撑不住,语气神态竟有些癫狂起来。
安大爷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撑住柳氏,盯着唐加明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呆愣的唐加明尚未消化完前因后果,叫未来岳丈这一眼盯得骨寒毛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咬着牙道,“瓷窑事故只是意外,贵府生意出差子是个什么情况尚未有定论,可不能算到我唐家头上。”
半个字不接海难、人命,只揪着生意不松口,晓得此时就算没底气也不能直接认了是自家动的手脚,否则安家会偏帮哪一家还不好说。
他话音未落,不用陆念稚示意,明忠就抖了日志拓本收进怀中,一拍手又有人鱼贯而入,正是几处出事的铺子掌柜,张口就将暗中拿住的证据抖出来,又揪了瓷窑事故的死伤家属丢在地上,袖手干咳一声,问,“你说说,瓷窑事故到底是不是意外?”
捉来做人证的就是当日带头闹事的老苍头,本以为几家人揣着横财远走高飞合该安稳了,哪想走到半道又被“请”了回来,心里明镜似的晓得此时不说,杜府的人再不会保他们,忙就磕头道,“不是意外不是意外!是有人暗中使了银钱,要我们往窑炉动手脚,就是唐三少派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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