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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度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因为沈渺居然如此轻易的,将造纸术这等堪比黄金,不!甚至比黄金还有珍贵万千的技艺告知他一个外人。
也不怪腹部度诧异,在墨家看来,一门手艺技术就代表着一切,且技术往往是世代父子相传,没有特殊情况,是绝不会外传。
当然这种社会现象也造成了技术迭代更新的困境,一旦这个家族消亡,技术也会随之消失殆尽,变成一片空白。
管仲曾将百姓分成士农工商四个阶层,工的地位也仅仅是比商人高一些,却远没有商人自由。
一个工匠户籍是固定的,住所也是固定的。他们日日夜夜为君主和国家辛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得到的却很少。就让一只不知疲倦的蜜蜂,采花酿蜜,一生却也吃不上几回蜜。
但在看天吃饭,随时面临饥荒战乱的时代,工匠不自由、勉强维持温饱的生活却是很多人所羡慕的。在这种情况下,更不会有工匠愿意将自己的技术无私贡献出来。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要想真正发展技术,一个稳定富足的社会环境十分重要。
“沈公子,为何要将造纸的方法说给我听?你我不过一面之交,岂能将这样重要的技术告知于我.....沈公子可否愿意收我为徒。”
腹度认为自己听了沈渺的造纸术,就应拜对方为师,说着就要行三跪九叩的拜师大礼。
沈渺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将对方拉了起来,直言道:“我是个商人,岂能当你的师父受此大礼。而且我主动告知造纸术,是有我的私心在,可否愿意一听。”
“我们墨者向来讲的是能者为师,看的从不是地位高低。”腹度起身笑道:“沈公子请讲。”
“渺一介商人,身份低微,这造纸术于我不过是怀璧其罪。我此行的目的,是想让公子将我引荐于秦王政,献上造纸术。”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渺手艺有限,做出来的纸张实在粗糙不堪,难以还原蔡伦先生纸的精髓......”沈渺这话的确是出自肺腑之言,这么破烂的纸张,他实在是拿不出手给秦王政看啊!“我希望腹公子将这纸再改进一番,再进献给大王。”
腹度的疑虑淡去了几分,“沈公子放心,面见大王之前,我绝不会将造纸术告知其他人。我先行回家研究改进一番,倘若成功,我随你一起觐见大王。”
-
过了几日,腹度找到了沈渺,将新做好的纸呈给他看。
新做出来的纸光洁绵韧,手感平整润柔,下笔时墨韵清晰,不知道比自己做的强上多少倍,沈渺真想称赞对方一句大国工匠。
“做纸的时候,我发现造纸术的原理,是树皮捣烂后的絮状物堆积浮而成。孩提时,见过母亲洗蚕淘丝的篾席上留有残絮,时间一长蔑席上的残絮就成了薄片,小时候常把它剥下来玩儿......二者倒是颇为类似。除了树木外,其他的植物像芦苇、草梗应该也能做出纸来,不过需要实际操作才能知悉......到时可以采集各类植物,进行对比,说不定能找出最佳的材料,造出各式各样的纸......”
沈渺瞬间被震惊了,墨家传人恐怖如斯,居然能举一反三,都不需要他进行点拨,要是在现代妥妥得是个学者专家。
古人并不是不聪明,只是没这个条件,一些现代人士站在由无数先辈堆成的肩膀山上,一味嘲笑古人。
感谢时代,以及为时代奉献的先辈们。
“沈公子,明日家中有位长史会来上门拜访,我父亲与他有些私交,到时为你引荐一番。”
翌日上午,腹度家中。
经过腹度的引荐,沈渺见到了那位长史,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李斯。
李斯其人本是楚国上蔡一小吏,某天通过观察谷仓和茅舍的老鼠的不同后,发出了“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的感慨。
二十多岁的他,毅然决然辞别妻儿,离开家乡上蔡前往齐国兰陵的稷下学宫,拜在了荀况荀老夫子门下。数年后,学成归来的李斯看不上日薄西山的楚国,认定天下必归于秦,于是去了秦国成了吕不韦的门客。
其后李斯取得秦王嬴政信任,为其统一六国,起到了极大的辅助作用。
而此刻还是长史的李斯,听到这被称作“纸”的东西能够写字时,眼睛亮得惊人,迫不及待的研墨提笔写字,下笔时明显感觉到运笔流畅,比写在竹简和布帛上舒服多了。
光洁的纸上,清晰的呈现出李斯所写的小篆:笔画圆润,挺遒流畅,十分优美。
在场之人除了沈渺腹度外,都被深深震惊了,争先抢夺这张纸翻来覆去的看。
“当年我在齐国兰陵求学时,老师常常自言自语,询问这世上有没有完美的书写工具......没想到多年后我竟然能看见它,如果老师还在肯定兴奋得手舞足蹈.......”想起恩师,李斯的语气里充满了怀念。
李斯随后又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这纸造价几何?制造是否方便?”
在听到纸造价低廉,且制作工艺算不上复杂的回答后。李斯为之一振,当即决定带上纸,入宫觐见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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