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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蹲下将那头已死亡的魔兽仔细检查一番,抬臂、翻身、摸脸等各种观察方法齐齐上阵,严肃的神情中似乎略带几分困惑,“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鸟面猴,不是新品种的魔兽……”她一边压低声音同老师说着,一边逐一翻看魔兽的两只手掌、两只脚底,每检查一只,两道柳眉便拧得愈紧。
当她看到最后一只脚掌时,一双杏眸顿时微微瞠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不停反复查看那只脚,看完又再去看另外三只,一样是反复地看了又看,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旁将她所做的、所见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老师,也完全睁开了那双猩红色的眼眸,不再瞇成有趣的幼线,左右轻摇的尾巴立即停止动作,周身惬意的气息似乎随着它这些异常的行径一并散去。
“不对劲,对吧。”它语气平淡的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似的,硬是将最后两个字从疑问句讲成了陈述句。
它背上的黑鸟猛力拍了拍翅膀,却没有飞起,仿佛只是在附和老师的话。
月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答道:“……都检查过了,身上没有编号,也没有任何术式的痕迹,应该没有被操纵……”
“这可说不定,”金狐不耐烦地甩动尾巴,迅速看了眼身后抱在一团十分吵闹的两个孩子,立即回头,一张狐嘴大大咧开,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低声说道:“带回去再仔细仔细检查,不能把它留在这里。”
关于那头本该灭绝的奇怪魔兽最后的下场,塞弗和雅拉只知道它被月和老师合力杀死,却不知道后来这头名为“鸟面猴”的魔兽尸体究竟如何处理,因为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便忽略了周遭的变化,等回神后他们已经在下山的路上。
或许塞弗在回程的路上,也曾经在那么一瞬间产生过这个疑惑,但是很快便被抛在了脑后——因为他们下山时又是坐在老师的背上,这次坐在中间的塞弗不知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还是无法承受这恐怖的速度或是险峻的路途,终于两眼一翻,倒在月怀里昏了过去。
晕倒前好像还能听到坐在前面的雅拉在尖叫?
总之当男孩悠悠转醒时,人已经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窗外天上的太阳已收敛一身的光芒,红着一张圆脸慢慢地走下山,夕阳的余晖替蓝天的衣服染上了沈稳的红,几朵在天空游荡的白云也换上一身晚霞色的衣裳。
他背上被鸟面猴的尾巴打出一道从右肩舺骨至左腰侧的长长红痕,已被细心包扎过却仍是轻轻一碰就疼痛不已,只能趴在床上休息,之后可能会变成一条怵目惊心的疤痕也说不定。
至于如何被爷爷骂到狼狈大哭也不愿说出自己进森林的真正原因,如何在奶奶不输给雅拉的大力拥抱中差点死于窒息,这些就是在他醒来后不过一分钟的多舛遭遇,那个下午过得实在太丢脸了,为了保全某个孩子强烈的自尊心,这里就暂且不详细叙述。
反正只要知道塞弗在山中经历一场惊险刺激、惊惧交加的冒险,回家又是另外一场差不多相同性质的“冒险”,着实是凄惨可怜。
被领回自己家的雅拉倒是没被骂,因为领她回家的是那个比她妈妈早回家的哭包老爸,一听到宝贝女儿居然跟男生在深山野林中度过一夜当场潸然泪下,就差没抱着人嚎啕大哭;
后来听完由女儿口述,宛若身临其境般的奇遇记,做爸爸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忧女儿差点成为魔兽的盘中餐,而是关心魔兽和原兽如何如何。
在听见那头戴着鸟面长着猴身的稀奇魔兽(雅拉并不知道鸟面猴叫什么,没人告诉她)被杀死后从椅子上如火烧屁股似的一蹦三尺,一脸悲痛欲绝十分扼腕的样子,直言他也想进森林去一探究竟,还告诉女儿她错过了绝佳的研究时机。
甚至在得知好像只有女儿的救命恩人知道魔兽的尸身在哪里时——其实是对月身边带着一头不知是什么种族的金毛狐狸感到十分好奇,才刚贴回椅面的屁股立刻又弹起,根据雅拉的描述,看她爸爸那个架势,像是很想直接冲去人家休息的旅馆坐下来好好促膝长谈一番。
谁知才刚踏出家门第一步就被刚好回来的老婆揪着领子,只能心灰意冷打消了这个没礼貌的念头。
事后两个被大人狠狠臭骂一顿的小家伙都被禁足了三天,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塞弗,他终于可以把自己没看完的那本书好好看完(还不会有人打扰),愁的则是没有逃过被妈妈责备还不能出去玩的雅拉。
三天一过,两人的禁足解除,塞弗心满意足地看完他的第五本新书,雅拉则是像只快乐的小燕差点就要顶着一对显眼的翅膀来找小伙伴,月和老师也准备启程返回爱普莉城,好为前往下一个地方继续他们的任务做行前修整。
当雅拉屁颠屁颠地跑来时,女子与金狐恰好也在临行前来拜访塞弗家工作刚告一段落正在家休息几日的希斯托里夫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希望拜托两人转交给圣教会。
趁着月在屋内同父母低声商议事情,塞弗溜到前院门口,刚才他不经意地往窗户外一瞧,就见老师趴在自家前院中慵懒地晒着太阳,宽阔的背上则是叽哩呱啦不知在和他说着什么的雅拉;
即便现在是大白天,一人一狐银色金色的毛发,不管放在花海村的哪个角落仍是相当醒目的一大奇景。
若非现在是上工赶市集的时间,塞弗家门口大概很快就会有一堆的村民在这边驻足围观,只为了近距离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奇特景观,那门庭若市的场面想想就觉得惊人。
幸好这会儿村里的大人们再怎么感到新奇也只能匆匆瞥个几眼,只有五六个孩子在敞开的前院门口探头探脑,一副想进来一探究竟却又不敢靠近的模样。
村子跟塞弗差不多年纪的就这么点人,因此门外那些孩子他当然认识,有一两个曾经在他被魔兽吓哭还尿裤子时大声嘲笑他,其他几个则是在后来都嫌弃他胆子小不想跟他玩,也因此他开始喜欢窝在家中看书,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独自一人与书相伴的的时间也渐渐拉长,到最后几乎是足不出户。
这回看到他们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塞弗大概能猜到他们是对老师感到好奇又恐惧吧……毕竟不论是花海村的大人还是小孩,大抵都从未见过这种外表美丽,还带着一种莫名震慑力的生物(某花海村土生土长的九岁小孩表示他就没见过)。
这样一想,顿时觉得心里有什么像苍蝇一样一直挥之不去的东西,终于离开了,身体有种轻松不少的感觉,因此本就愉悦的心情莫名的更好了。
于是塞弗决定到庭院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反正家里的新书都看完了,忙碌的长辈们都没时间理他,闲着也是闲着。
只不过他才刚踏出家门没几步,就听到雅拉锲而不舍地问狐狸:“老师老师,『老师』真的是你的名字吗?”
这是什么怪问题……当下男孩的脑中立刻蹦出这七个大字,还差点脱口而出,刚吐出一个“这”便马上憋了回去。
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在小脑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转到后来终究还是让他憋回肚子,因为事实上,他也有点好奇……“老师”这个词汇怎么听都像是个称呼而不是名字。
“咱们这一行不兴使用本名,向来都是使用自己的次名、表字或绰号的,这一点放在其他的行业上也是如此。”老师将脑袋搁在前肢头也不抬地说,语气也是懒洋洋地让人一听就觉得浑身提不起劲。
女孩那种“十万个为什么”的不懈精神再次冒头,她眨了眨那双晶亮美丽的大眼睛,微微倾身,询问:“为什么为什么?”
眼中闪动的点点光芒就像是黑夜中的银河似,脸上仿佛正写着大大的四个字:“我很好奇”。
书读得挺多的塞弗很想开口回答她,只是老师忽然甩动尾巴的动作吓了他一跳,也就错过发言的机会,被这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狐狸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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