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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对付正规军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然而用来对付刚刚吃粮没几个月的大侠小侠和盐丁头目们,却是歪打正着。后者没经过任何严格的训练,脑子里根本弄不清江湖和战场两者之间的差别。听了张家哥仨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肚子里苦水四下乱窜,刹那间,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继续替契哲笃守卖命吧?这高邮城眼见着就守不住了,万一张家哥仨秋后算账,大伙绝对没好果子吃。可现在就放下武器投降吧?又有些对不住契哲笃大人的相待之恩。毕竟最近这两个月来,大伙该拿的军饷一文钱都没少,并且基本上每天都能吃上一干一稀两顿饱饭。
正犹豫间,忽然又听见有人在城内大声喊道,“纳速剌丁大人,纳速剌丁大人,纳速剌丁大人杀回来了!纳速剌丁大人威武!纳速剌丁大人,哎呀——!”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副万户纳速剌丁站立在长街中央,手捂脖颈,像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而傅有德已经从他身边冲了过去,枪锋所指,正是契哲笃的胸口。数名蒙古武士不要命般扑上,却被傅有德一枪一个,全都挑飞到了路边,宛若土偶木梗。下一个瞬间,副万户纳速剌丁忽然长跪于地,血顺着手指的缝隙,喷泉一样射上了半空。
“傅有德——!”
“我跟你不共戴天!”几名明显色目人长相的蒙元将领徒步掉头杀回,挥舞着钢刀,疯子般冲向傅有德,试图将后者乱刃分尸。他们做得很努力,他们所选的时机也非常准确。正抢在后续的红巾军骑兵被纳速剌丁的尸骸挡了一下,没有及时跟上来。而傅有德又杀得兴起,没顾上回身招呼属下的当口。
然而,他们的努力注定徒劳。傅有德只是轻轻一抖手腕,就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色目将领挑上了房顶。随即左手一推枪纂,右手横拉,又干净利落地用枪锋将第二名色目人咽喉切为两段。说时迟,那时快,第三名色目将领已经冲到了他脚下,钢刀直奔他的大腿。傅有德忽然抖了下缰绳,胯下的战马猛地来了个大转身,扬起前蹄,将此人踢成了滚地葫芦。
“只杀契哲笃,无关人等让开!”傅有德哈哈大笑,拨转战马,再度冲向蒙元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笃。身后的骑兵绕过纳速剌丁的尸体,迅速在他身侧和身后排成了一个四列长阵。大红色的披风被吹的呼呼啦啦,上下飘舞。战马的蹄铁砸在石头街面上,火星四下乱溅。
“结阵,结阵!李福,带着家丁上前结阵。堵住街道,把街道给我堵住!”知府李齐见势不妙,咬着牙押上了最后的老本。
他重金礼聘回来的家将李福,带着百余名身穿皮甲的家丁迅速脱离队伍。在街道中央结成一个小小的方阵。手中的长矛一端向上斜挑,尾部则戳在地面上,组成一道冰冷的丛林。
“来得好!”傅有德大喝一声,奔驰中,将缨枪交到左手。随即右手在马鞍后拉出两只中间连着铁链的刺球,握着铁链举过头顶,迅速轮了两圈,借着战马前冲的速度朝对面的枪阵掷去。
“呜——呜——呜!”前后两排,另外七只双头链子锤,紧跟着傅有德掷出的链子锤一道,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凌空砸进了枪阵中央,正对着傅有德马头处。半蹲在街道上的李府家丁们躲避不及,被砸得**飞溅,东倒西歪。傅有德的战马,则在枪阵被砸出的缺口处冲了进去,人立而起,前腿四下乱踢。马背上的傅有德丝毫没有慌乱,长枪轮圆了当作鞭子,从上往下狠抽,“啪——!”几名躲避不及的家丁被碗口粗的枪杆抽得直接飞了起来,口吐鲜血。其他没被马蹄踢伤和枪杆砸中的家丁慌忙躲避,整个枪阵顿时四分五裂。傅部骑兵列队跟上前,手中长缨借着马速前推。枪锋所指,尸骸满地。
“不想死的让开!”傅有德放下马蹄,手中长枪直家将李福的哽嗓。后者身手远比普通家丁灵敏,倒退着向侧后方闪避。同时不忘了用长矛向傅有德的战马乱捅。
“那就去死!”傅有德猛地一声大喝,枪缨抖动,将对方的长矛卷上半空。然后随手向下来了记劈刺,锐利的枪锋扫过李福的下巴、胸口和小腹,将此人的铠甲连同下面的皮肤、肌肉一起切开,肠子肚子滚了满地。
“只杀契哲笃,无关人等让开!”傅有德策动坐骑,从李福的尸体旁急冲而过。骄傲的喊声,在高邮城的长街上来回激荡。
这一刻,他宛若金甲战神。城上城下,数万双眼睛里,都闪动着他的身影。
第一百九十一章权衡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高邮之战早已宣告结束。赵君用麾下悍将傅有德以一百五十名骑兵,在张士诚、李伯升、瞿通等“义兵”和盐丁首领的配合下,诈开了高邮城东门,当街斩杀蒙元方面副万户一人,千户五人,百户及其下将士四十余众。生擒蒙元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笃、知府李齐以及大小官员近百。并且迫使两万多高邮官府临时征召来的“义兵”和盐丁当场倒戈,掉过头来,与张士诚等人一道,将七千多正式官兵杀了个尸横遍地。
高邮城与淮安一样,都是运河上的重要货物集散枢纽。因此城里的大户人家颇多,百姓日子过得也相对富足。而被官府招募来的“义兵”和强征来的盐丁们,则大多属于这个时代的底层,平素除了被各级官员呼来斥去之外,也没少受了“城里人”的白眼儿。因此在在杀散了正式官兵之后,立刻将刀锋对准城中百姓。看到稍微像样一些的宅院,便不由分说冲进去,一通乱抢。看到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也立刻一根绳子捆了扛上肩膀,或者当场按倒,就地行那禽兽之事。
傅有德见到此景,少不得要派骑兵过去,将那些带头祸害百姓的匪类砍翻在地,以儆效尤。并且将张士诚兄弟和李伯升、瞿通、潘原明等人都叫到身边,呵斥了一番,勒令他们各自去约束自己的嫡系,不准在城里乱来。
张家兄弟和瞿通、潘原明等人当面儿不敢跟他顶嘴,转过身去,却都觉得傅有德小题大做,纷纷低声议论道:“装什么装,大伙把脑袋别在裤带上造反,不就是图个痛快么?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咱们又何必跟着他?继续在契哲笃手下混,还不是一样!”
“可不是么?大块的肉都被他给吃了,连口汤水都不让咱们喝,就是皇上,也不能这么对待有功功臣啊?!”
“不准胡说!”张士诚听得心烦意乱,竖起眼睛,低声呵斥,“小心祸从口出!况且欺负个普通小老百姓有什么劲头?要玩,咱们今后自己去玩大的!”
“嗯!”众人想了想,用力点头,“今天就让姓傅的威风一回,等哪天咱们爷们也单独成了军。。。。”
“小声点儿,没人拿你们当哑巴卖!”这回,喝止大伙的换成了李伯升。只见他四下看了看,耳语般问道:“九四,你今天早晨跟大伙说的事情,能成么?那傅有德不过是赵君用手下的一员大将,怎么可能做得了朱八十一的主儿!”
“这你可是小瞧朱屠户了!”张士诚也偷偷四下看了看,低声回应,“你想想,那傅有德无论是谁的手下,这会儿却是在替他朱八十一开疆拓土。所以傅有德无论做出什么承诺,他朱八十一都得在后面兜着。况且咱们哥几个经过这一战,名字肯定传遍大江南北。如果朱八十一不肯兑现傅有德的承诺,他会落下个什么名声?今后天下豪杰,哪个还敢慕名前来投奔与他?”
“倒也是!”李伯升原本就不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听张士诚说得肯定,心中的忐忑不安的感觉稍缓,“那朱屠,朱总管,倒是素负仁义之名。对胡大海,耿再成,还有投降他的几个蒙古人,倒都还算不错!”
“左近成与不成,咱们都在他的胳膊肘子皮底下!”张士诚想了想,又将声音提高了几分,郑重说道,“大伙都把精神打起来,按照傅有德的话,约束弟兄们。别让朱总管第一次见到在咱们,就留不下个好印象。告诉那些想发财的弟兄,让他们也先忍一忍。就说老子今天算欠了他们的,待以后有了机会,一定加倍补偿!”
“是,大哥!”
“大哥,我们都听你的!”
众人想了想,拱着手表态。张士诚点了点头,又笑着补充道,“想当英雄呢,就得拿出点儿英雄的模样来。咱们不能一边想着建功立业,一边却把眼睛盯在别人吃剩下的那几根骨头上。你看那朱屠,朱总管,就是因为有个大好名声,连城里的蒙古人,都不愿意与他为敌。咱们想成就一番事业,就得跟人家学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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