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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驱邪（第1页）

布帛惶恐：“我不会收鬼啊。”

马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你道士还没混上呢，会捉鬼才是怪事。不是跟你说了吗，真济是我好哥们，这几十年下来，我还能不找他学几手?鬼我来收。但是，这个，我终究是个俗人，比不上你有佛祖保佑，一身佛光，所以需要你来帮我压住那个妖鬼。放心，不会有事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做工粗糙的仿玉盾形小牌递给布帛：”这是真济道长亲手开光的驱邪玉牌，妖来灭妖鬼来收鬼。喏，你就挂脖子上防身保命吧。”一指店里货物，“我左有七星刀，右有桃木剑，中有真常道长施过法的混元霹雳轮，什么样的鬼我都能把它打下十八层地狱。怕啥？”小眼灼灼。

布帛惶恐如旧，却经不住马仁舌灿莲花，终被说动心思，点头答应下来。

事不宜迟。两人收拾若干应用物事，打个车沿汉江开出去二十几公里，来到一户人家。事主张爱国五十多岁，脸目平常，金边眼镜戴着，倒有几分斯文样。据说是个中学校长。老婆是个小店主，实诚中透着精明。女儿张兼爱十九岁。儿子张非攻十六岁，就在父亲任职的中学上学，今天上学不在家。夫妇俩见布帛是个小年轻，不无失望，一口一个马大师叫着，并不怎么理会布帛。

马仁茶过，问明张兼爱目前白天昏睡，晚上开始狂燥不安，满屋子乱转，但并不毁物也不打人。凌晨尤其喜欢大声尖叫，时学鸡啼，时或嘲笑谩骂张爱国。九点一到，准时摸上床睡觉。听说并不毁物伤人，两个涉嫌伪劣产品的捉鬼大师对望一眼，悄悄地吐了口气。

马仁隆重介绍布帛：“这是我朋友的得意弟子，闽南过来的。你们叫他布道长好了。暂时打算在汉口修练一些日子。你们别看他年轻，人家可是得了真传的。“

张爱国陪笑道：“是是是，英雄出在年少，有志不在年高。布道长多多费心。”

布帛硬着头皮点头为礼，不敢多言。骗人对他来说心理压力太大。马仁担心他言多必有失，招呼他帮忙挂上三清像。上香敬茶，桃木剑、挡煞牌、摄魂铃、朱砂笔、黄裱纸、照妖镜、罗经盘，一一摆上桌。看他行头如此齐整，俨然一代捉鬼大师，谁敢怀疑他的本事，那就是以小人之心度他，人品大大地坏了。

马仁让张氏先进女儿房间收拾一下，一会儿两人进去驱鬼时她要抓紧时间退出来，免得误伤。至于张爱国，连厅上也不能呆着，院子里等着吧。男人阳气足，邪鬼害怕了龟缩不出现，捉鬼的难度就增加许多不是吗？张氏夫妇一走，马仁马上拉布帛退到角落里，拿出两件前后都绣有黄八卦的道袍让他挑一件。压低嗓门问：“看来这鬼是个良善鬼，不难对付。你看到啥没有，或者发现啥没？”

布帛摇头。有点抗拒这两件花里胡哨、到处图案的道袍。事到如今，只得硬着头皮穿上。马仁满脸失望，一咬牙，发狠道：“你就专心念经打头吧。大声念，快速度念！用你的一身正气压住它。其他的我来处理，看我今天非收了它不可！”右手仗桃木剑，左手持铜铃，示意布帛取七星刀。

布帛摇头不取，举步向前。他确实胆大，又从来没有见过妖魔鬼怪，心里十分好奇。默念南无阿弥陀佛，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户。

一间充满女性气息的房间出现在他面前。床上一个青春女子圆圆的黑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布帛微觉脸热，轻咳一声，正要不管不顾，大声念经，却听床上女子张兼爱友好地打招呼：”你来了？请坐。妈妈泡茶了吗？“

退开三步的张氏本来想从跟着进屋的马仁身边溜出去，闻言怔住。她刚才进屋，只匆匆收拾女儿乱扔的内衣、袜子、纸巾，并没有叫醒女儿。女儿几时醒的她都不知道。转身看女儿神色如常，她心中打鼓，干笑着说：”我……我这就出去拿茶。“急步出门。女儿犯邪大半年，全无预兆的发作她早就见多了也害怕了。

果然她刚出门，张兼爱马上变脸，圆眼怒瞪布帛，双眉高高竖起，嘴唇尖出，貌似下巴也变尖了。一跃而起，就在床上乱蹦乱跳，尖声怒叫：“又来了！混账！快滚！快滚！”不知她腿力好还是床弹性好，每次跃起，脑袋都能抵近三米高的天花板，着实骇人。她拧着脖子双臂箕张，状如老鹰大雕，随时都能扑上来把布帛和马仁当肥羊叼走。

马仁大喝：”快念经！压住她，别等她变身！“

布帛盘膝在地，摒挡一切，高声念诵：”嗡，桑巴那桑巴那，波吗呐萨那，马哈藏巴巴哞，帕的所哈……“

马仁回身关上张氏没有关好的房门，担心张氏窥破两人的底细。想是因为布帛忽然盘膝坐地，张兼爱失去目标，凌厉非人的目光马上对准马仁。马仁从中感受到无边杀意，顿时慌了手脚。右手桃木剑乱挥乱舞，劈空气斩虚无，左手铜铃左右晃动，却不敲击，不知是不是想凭此销魂的晃动就把妖鬼收入铃中还是如何。

张兼爱咕地一声怪叫，猛扑过来。马仁见她扑向自己，大惊失色，桃木剑猛斩，正中张兼爱胸口，啪地一声从中折断。张兼爱全不受阻，扑倒马仁，双手叉住马仁咽喉，猛力收紧。马仁一声救命未及发出，便觉大气难喘眼前发黑。扔了铜铃桃木剑，双手来掰张兼爱双手，居然掰不动，宛若铜铸铁浇。刹那间魂飞魄散，昏厥过去。

布帛见急，猛回身喝一声：”奉请大神金刚！“从张兼爱身后双手抓住她两条胳膊用力往上提。用尽吃奶力气，才把变成壮汉似的张兼爱两条胳膊提离马仁咽喉。马仁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布帛喝声连连：”奉请金刚眷菩萨！奉请金刚索菩萨！奉请金刚爱菩萨！奉请金刚语菩萨！“奋力把张兼爱两条坚硬的胳膊生生扳转，反到身后。正要把她压住，喀喇一响，一声女声清脆的惨叫，张兼爱双膀力气顿消，昏厥于地。

布帛愣怔片刻，探马仁犹有呼吸，当即盘膝于地，继续念诵未念完的发愿文：”稽首三界尊，皈依十方佛。我今发宏愿，持此金刚经。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跟着云何梵、佛祖名号、开经偈、正文……一板一眼念诵下去。只是身居斗室，周遭安静，他声音也就放低下来。

念经近半，马仁悠悠醒转。布帛放下心来，继续念经。马仁翻身坐起，抚着疼痛的咽喉靠在墙边喘气，并不打扰。反正，貌似制住妖怪了不是？

布帛念完金刚经正文，再念般若无尽藏真言、金刚心真言、补缺真言、补缺圆满真言、普回向真言、金刚赞、回向偈。念完起身，去扶马仁。正呆呆看他念经的马仁嗖地一下爬起，干咳一声，低声问：”老弟你是个有仙缘的人。这经念得……我还没有见过哪个和尚像你这样……认真虔诚的。对了，就是认真虔诚！好像整个人都沉浸了进去一样。没说的，进观的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你确定要修道，不是进佛门？“

布帛认认真真地点头：”要修道。请你帮忙。“

马仁小眼睛一转，说：”其实现在，佛道双修的多的是。反正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也有人说佛道本是一家，都是积德行善降妖除魔，就像咱们今天这样！“嘿嘿低笑。小心翼翼地靠近张兼爱，探她鼻息，平稳；看她脸色，如常。他松口气，叹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这鬼也真下得了手。对了，这是啥鬼？你收了它还是赶走它？“

布帛摇头，说了经过。马仁想了又想猜了又猜，不得要领，低声交代：”一会儿就说是一只猫头鹰成了精，来魅小姑娘。刚才这家伙可不活像一只鹰隼？咱们跟它打了一架，终于合力赶走了它。嘿嘿。来，搭把手，把小姑娘抬上床去。这样子可不好看相。“

确实，张兼爱只穿着短袖睡袍，貌似连内衣都没有穿。睡袍又短又薄，两颗乳豆赫然在目。双腿和小半个屁股全部裸露在外，白生生的十分耀眼。

布帛尴尬在擦了擦额头汗水，相帮着把张兼爱抬上床。马仁失惊道：”你把她两条胳膊都拧断了？“布帛吓得不轻：”没有啊，不会吧，真的拧断了？“马仁稍作检查，说：”还好应该只是脱臼。没事没事。有事也是猫头鹰妖精害的！“摸摸余疼未尽的咽喉，颇心疼在拾起断剑、铜铃。上下打量两人，庆幸说：”还好衣服没破，否则亏大了。这一身道袍目前行情八百多呢。“带头启门而出。

千恩万谢的张爱国给了马仁多少酬劳，布帛并不知道。张氏夫妇竭诚留饭，见布帛清水白饭，不同荦腥不忌的马仁，不由得肃然起敬。清醒过来的张兼爱双臂脱臼，疼得大哭。幸亏村中就有一个正骨大夫，是她父亲的老朋友，请了来推送几下便恢复如常。她换过衣服，出来向两位救命大师道谢。马仁眯着小眼十分得意。布帛却如坐针毡，颇难自安。他不知道驱妖到底有没有成功，频频注目张兼爱，想看异常。张兼爱让他看得十分难为情，吃到一半就逃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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