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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栖淮扶他站起:“我们去翻翻典籍,别忘了,云袖还在等我们去救她。”
沈竹晞精神一震,推开他的搀扶,扶着墙缓缓走了进去。入目是一排一排木制藏书架,宽三尺,高一丈,都整整齐齐地堆满了书。他哀叹一声,认命地走到第一排前,探身到最上面看索引,细细地翻找起来。
“你这样不对。”陆栖淮道,手指遥遥指着书架角落里不起眼的字标,“最后面的两排是医书。”
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抚过落满灰尘的书籍,逐卷地翻阅查找,一时间室内只听到簌簌翻书的声音。
沈竹晞在一旁静静看着,目光忽然凝在角落里灰扑扑的厚书上,那本书掉落在两排书架之间:“《收贪嗔》?好奇怪的名字。”
这本书已经有些年头,脆薄泛黄的纸页粘连在一起,很难撕开,沈竹晞随手翻过去,尽是些佛家经文掌故,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随意地扔在这里。
他正要把书收回去,陆栖淮忽然眉头一蹙,沉声道:“等等!”
陆栖淮将《收贪嗔》摊在桌上,按平了,并指为剑,小心地裁开其中的纸页,淡淡道:“这里被人撕掉了。”
断页的边缘呈锯齿状,很不整齐,显然是被人仓促撕下。陆栖淮将书平平举起,迎着碧窗斜映进来的一线日光,字迹下方隐隐透出了更深一色的墨痕:“这本来写的是别的东西,上面的佛经是为了掩人耳目,后加上去的。”
陆栖淮从檐下掬了一捧水浇到书上,纸张发出轻微的颤声,水痕逐渐晕开,他抬手刮去上面一层浮墨露出本来的字迹。字迹端正秀雅,一笔一画,隽永内敛。
沈竹晞也凑过来看:“咦,这个字迹有点眼熟啊——这不是林谷主的字吗?”
“不太像。”陆栖淮淡淡道,一边解释,“字如其人——林青释现在清淡心性,年少时却曾飞扬跳脱过。”
陆栖淮抬手在半空虚虚勾画:“所以,他的字看起来隽秀,转折处却如金石相击,锋芒毕露。而这一位——”
他手指一顿:“这一位显然模仿过林青释的字,却因为完全是不同的人,并没有模仿到精髓。你看他的字是平淡无奇的,甚至有些轻浮。”
“哦!”沈竹晞似懂非懂地点头,逐字逐句艰难地辨认着对方写下的内容,猛地一拍桌子,兴奋道,“陆澜,你猜的没错,上面就是说——要躺在神像掌心,就能治天下奇毒!”
他一字一字缓缓念道:“墨竹汁,三个时辰;沙华,半日……青萝拂,七天七夜!”
“云姑娘只要在那里躺七天七夜,就能解毒了!”他精神振奋,忽然长眉微微皱起,似乎是一时不敢相信,困扰许久的问题居然如此轻易解决,“陆澜,我觉得有些不真实。”
“好像也太容易了些。”他心底有一种说不清的奇特感受,满怀期盼地看着陆栖淮,“你说呢?”
陆栖淮容色平静地注视着他手里的书页,眼眸里却有些微的茫然。他怔怔地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到少年的问话。
是的,云袖的毒解了,朝微的任务也结束了。
那么接下来……该是分别的时刻了吧?
陆栖淮斜倚着冰冷的墙壁,只觉得冷意从后脊直侵入心。他缓缓握紧了手,手指无声地抚过袖间盈盈玉笛,一滞,顿在那里。
他从来是一个人独行,按照被重组的命运轨道走下去,百死万劫,亦不言悔,只是,为什么是早就决定好的事,如今想起来,却只感到内心难以言说的悲恸怅惘?
“陆澜,你怎么了?”沈竹晞见他神色古怪,忍不住上前来摸摸他额头。
他的手指温暖如溪,陆栖淮却像是瞬间被灼烫到,猛地甩开他的手,冷冷断喝:“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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