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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好吧?”待那一行人走了之后,蔽日立马走了进来。
那幼儿本来还在那哭泣着,一看到他,便不哭了。当蔽日向她眨了眨眼的时候,她竟一下又笑了起来。
“我们没事!”那金刚般的铁匠放下了孩子,径走进铺子里面。他伸手取过一旁的长枪,拿了一块布,默默地擦拭着。
“这真是把好枪!”蔽日赞了一句。那铁匠仔细地擦着枪,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蔽日走过去,到了那小女孩身边,蹲下,又变戏法般地从手里递过了一朵半干了的花。
小女孩小心地接过花,咧着嘴开心地笑了。
蔽日就蹲在那,看着她高兴地把玩着那朵花:她时而举过头顶,时而又转动着身子,一时忘记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看着她那开心的样子,蔽日也沉侵在了其中。
有时候,这样愉快的一幕,确实能够感染人心。
看着这小女孩,蔽日突然又沉默了。他不自觉地心里一痛。他的脑中不断地浮现出那一幕。
那也是一个小女孩,一样穿着套花白带红的幼儿,就像现在的这个小女童一样。
她是那样的精灵,那样地可爱。一个男人抱着她,她最多也不过一岁多点,刚能站起来。而那个男人,却要死了。
他临死前,紧紧地抱着女儿。女儿世事不知地坐在那里玩耍。他凄惨地躺在那里,悲凉地说:“孩子,我死了,你怎么办呢?”女儿睁大眼睛看着他,却听不懂。她转脸又咿呀呀地抓起地上的一支树枝玩耍起来,还不时地朝他比画。嘴里叽叽咕咕地说话,然而他早已是泪流满面。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事情?他要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还那么小,无依无靠,她无疑也会死。
他用尽力气,伸出手,抚摩着她的小脑袋。她身上穿着很白很整洁的一套花衣,衣服花白带红。这让她看起来更十分地可爱。他几近临死,也要把她看顾得很好,他宁愿自己身上破烂褴褛不堪,也不愿她跟自己一样受苦。
她身上脖项胸前,还挂着一个布袋,里面放着几个讨来的干净馒头。他自己饿得瘦骨如柴,可是却把所有的馒头都放到她的身上。他故意把馒头摆放到她面前,为的是让她伸手可及。她还完全不懂人事,甚至有可能连馒头方在她的身后,她也会因找不着而活活饿死。几个馒头,会支持她多久?他当然不会不知道。她以后的结局会是怎样?他不敢想像。他泪如雨下,心如刀绞,却不是因为自己快要死,而是担心她。
他最后一口气上来时,痛苦地伸着手,想再摸摸她的小脑袋。可是手伸到一半的时候,他再没力气了。小幼儿叫了一声,看他伸着手,也把手里的馒头伸向他。她以为他想要,也许是想给他。但是他的手却垂下了。
他死的时候,眼睛还看着他的女儿。
他死不瞑目。
他靠在自家的树干下,眼睛里尽是忧愁,伤感,又尽是关切和无奈。
这一幕,已经够悲惨了,可是更惨的是,小幼儿坐在那里,完全不明白身边所发生的事。她完全不知道最亲的,唯一可以保护照顾她的人,已经死了。她从此将孤独一生——
蔽日当时采药路过,正好就目睹了树下这令人无限伤感的一幕。
——回过思绪,他不禁又叹了一叹。
他站起身,看着这小女孩,笑了笑。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背着草药筐一个人走在街上的时候,他的心情已舒展了许多。仰首看向天空,天气明媚。他喜欢这样晴朗而又清丽凉爽的天气。这样的好天气,总会带给人极舒适的感觉。
他站在街道上的时候,迎面一路人撞了过来——那人走着,不意前面这蔽日突然出现在眼前,几乎让他撞了个正着。那人吃了惊,再仔细看看他,再拧了拧自己的脸,摇摇头,然后他就走了。
蔽日笑笑,仍就走到了亭水桥上,望江亭就在身下。
河岸边柳树青青,他倚桥而立,眺望着眼前这一切。
柳絮纷飞,飘在眼前。
蔽日伸出手,接过一小片落花,仔细地看。
“人间清冷,你竟也这般牵扯这地,飘落到地面上来——人说落花助愁情,果然深有其理,难道我此时有愁?”他一时说着,随即又豁然,“一个人虽然没了束缚,但突然无路可走,还有那些琐事,不愁才怪!”
“似乎又不是这样——”
“落花归根,落叶归地,地面在它们眼里,或许并不是清冷,而正是它们的归宿所在。它们因地而起,最终又回到了地上——但是这人呢?”他抬起头:一队大雁往北飞,翩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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