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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低眸看他。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的永昌门下定北侯是何等意气风发,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这样的元帅,竟也会心里有愧吗。
轻轻摇头,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就算你不是武将而是文臣,也还是会有人唾骂你。不要妄图去成为所有人心里的好人。”
“天下未平,所以需你提刀而起。待天下平时,你自可以卸甲焚香,告慰亡灵。”
“不要折磨自己。”
江亦川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问:“你以前,也是这般安慰自己的?”
她一顿,接着就撇嘴:“我从来问心无愧。”
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得为之付出一些东西,只要能得偿所愿,她从不在意自己付出的是良知还是廉耻。
“不对。”他道,“你问心有愧,只是不敢去想。”
“……”微微眯眼,宁朝阳推开了他。
她没好气地道:“我宽慰你,你反过来戳我心窝子?”
“没有。”江亦川低笑,“我只是觉得,你太豁得出去了,有时不做那么绝,也未必不能成事。”
说得轻巧。
宁朝阳冷哼。
官场如战场,她不对别人绝,那就该别人对她绝。
她才不要为人鱼肉。
翻身背对着他,她气哼哼地扯了凉被裹身。
这人欺身上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头顶,温热地摩挲了几番。
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心。
宁朝阳眯眼看向远处猫窝里打着呵欠的狸奴,心想她才没那么好驯服,随便给人摸一摸脑袋就消气。
但凉风拂身,她竟很快有了困意。
“程又雪她们说,你那日在御书房里与青云台的人吵架,是因为看上了边州的哪个小郎君,不想他做我侧室。”她迷糊地喃喃。
江亦川扇着扇子,哼声问她:“你信?”
“不信。”她含糊地道,“你怎么会看上小郎君,你看上的应该是……”
话渐渐没在了平稳的呼吸声里。
他等了一会儿,没好气地道:“这时候倒睡得快了。”
怀里的人双眸平和地闭拢,雪白的鼻翼几不可察地微微张合着。
手里的扇子未歇,他埋头抵在她后颈上,略带怨气地道:“知道我看上的是谁,还总爱磋磨我,宁大人真是好生恶劣。”
说是这么说,手却抱着人不肯松。
他有很多个家,打仗的时候一天换一个帐篷,在上京里也有将军府和别院。
但,宁朝阳不会知道,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是她给的。
他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抵着她慢慢闭上眼,江亦川很清楚只要在她身边睡着,自己就不会再陷入被围攻的噩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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