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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饭的婢女摆好膳食后侍立两侧,沈灵霜将蜡丸藏在手心,不动声色地慢慢用膳。
桌上的饭食比前几日丰富不少,多是些对孕妇好的补气益血药膳。她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腹中孩子,还是努力咽了半碗。
等到那些人撤走盏碟退下,连阿春都去外间端水,沈灵霜用烛火烤软取出蜡丸里的字条。
“稍安勿躁,必有佳音。”
沈灵霜摩挲着细腻光洁的玉屑纸上,此物是蜀地的贡品,市面上何止千金。
她对写信之人生出几分好奇。
常言说,字如其人,纸上字迹疏阔俨然,挥洒自如,可见落笔者应当是个心性洒脱,从容自信之人。
而如今传世的名家书帖皆被世家皇室私藏,若想练就一笔好字,非得家中底蕴不凡才有可能,此人一定身份尊贵。
再加之,阿兄将玉佩交于她之前,特特叮嘱她此事绝不可让赵元璟知晓,还故意当着赵元璟的面,从道旁摊贩上随意购得玉佩转送给她,好打消赵元璟的疑心。
由此可见,此人身份极为隐秘,且必然与赵元璟有些干系。
又能轻易许下承诺助她从宫城里逃离,足可见送信之人定是位手眼通天,权势惊人的大人物。
可在长安城内,能符合这种种特征的人,不满一只手数,而最可能的那位……又怎么会与阿兄结下深厚情谊?
沈灵霜疑惑,她并非是看轻自己的兄长,实在是这等大人物更应该对朝堂之事一清二楚,居然还会顶着圣人的不喜结交沈家人。
要知道,当今圣上即位后,对曾经被女帝废黜囚禁,几度濒死的经历耿耿于怀,连带着对诸如沈家这等追随过女帝的世家臣子更是深恶痛绝,这几年世家里被贬斥、抄家、流放者不计其数。
若非她的阿耶年少时曾为圣人伴读过几年,勉强算有点情分,沈家早该在数年前就已覆灭。
也因此,长安城里,但凡耳目不聋不瞎的,早就对沈家避之不及,更遑论结交。
更何况,沈家明面上还是赵元璟的妻族。
那人怎么会伸出援手呢?
着实奇怪。
思来想去了一会儿,将阿兄旧日的行事都琢磨了个遍,却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沈灵霜索性不再为难自己。
她将字条收好,藏在枕巾里,终于睡了来静心台后的第一个好觉。
之后的一连几日,更是一改前些天的颓丧,正常饮食喝药,时不时起身走动,只想将身子赶紧养好。
私底下悄悄督促着阿春收拾好几件贵重的随身小件,立时就能带走典当的那种。
毕竟脱逃之后,她与阿春就真正成了流落漂泊客,两个柔弱女子,再没有一点财物傍身,一定会寸步难行。
沈灵霜做足了一切准备,很快就等到了第二枚蜡丸。
看见纸上简短有力的“子时”二字,她就知道,自己脱逃的机会终于来了。
……
夜雪纷扬,羊角灯昏黄摇晃,巡防兵士呵出道道白气,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静心台真是荒得很!”
“哼,自打女帝登基废立处死了好几个太子后,都有十来年没让人进过东宫的门儿,东宫都荒废不少,这偏僻冷清的静心台能不荒吗!”
“晦气!也就咱们地位低微能被指派来,要换成上杨家手底下的羽林卫,谁肯买新太子的帐!”
巡防的张水生百无聊赖地听着身后嘀咕的乱七八糟的传言,跺了跺脚后狠狠抹了把脸,胡须眉毛上的霜花还是越结越厚。
这天儿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赶明儿得教家里的婆子买上几斤羊肉好好炖了补补!
他回头看看同样被冻得瑟瑟缩缩的手下,压低声,“老规矩,分两班,轮流守,这大冷的天儿!”
离得近的几个年轻兵士登时就笑嘻嘻的,“好嘞!还是您心疼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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