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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您不用跟我客气,我在家里也是干惯的,”丁芳把袖子挽了挽,“这衣裳不值啥钱的,我听延亭说,您在京都工作的?”人家京都来的官太太都做饭给他们吃了,她还能那么不懂事连一点儿忙也不帮?“冰冰妹妹她们还小呢,咋能干这些活儿?”
任雪的目光在丁芳腕上明晃晃的坤表上滑过,既然有人愿意过来帮忙,她乐得叫亲闺女歇歇,“你在哪儿上班?”
见任雪对自己这么亲切,丁芳有些受宠若惊,“我在咱市里机械厂,我不是工人,我现在在车间里当出纳员儿,算是文职。”
噢,这样啊,“看来你们厂子工资不低,你可真会打扮,乍一看,跟我们京都的姑娘没两样呢,”任雪若有所思的又把丁芳打量了一遍,京都那边工厂里的工人,一月也就三十多块的工资,洛平的物价特别便宜?
这半年韩延亭手里有钱了,对她大方的很,这衣裳皮鞋小手表,全是韩延亭给买的,但丁芳却不想叫任雪知道她花了对象不少钱,羞涩的笑了笑,“我家里条件还可以,我的工资也不用给家里,都乱花了,阿姨您可别笑我。”
任雪利落的盛着米饭,笑道,“这又啥可笑话的?小姑娘趁年轻的时候不好好打扮,难道不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再收拾?啥也收拾不出来了!”
来的路上韩延亭已经跟丁芳说过华家的大概关系了,丁芳知道这个任雪是后来嫁给华镇的爸的,不过在她看来这根本没啥,人家华政委那么大的官儿,当然要娶个年轻漂亮的老婆了,华镇的亲妈想想都知道,肯定年纪不小了,现在被任雪这么一肯定,她心里对任雪生出了几分亲近之心,“阿姨净胡说,你那么漂亮,就跟那电影儿里的人一样,就算是不打扮,我也是赶不上的。”
自己当然漂亮,不然当初华鹏会为了她跟林矾离了婚?任雪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信心的,她看了一眼丁芳,“那个,我听说那个卫同志是华镇厂里的副厂长?看着不太像啊,你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呢!”
丁芳心里更得意了,这半年她老听韩延亭夸卫雪玢了,这也是因为他雪玢姐,那也是因为他雪玢姐,好像韩延亭挣的钱都是托了卫雪玢的福气一样,尤其是韩延亭辛苦从南边挣来的钱,还得分给卫雪玢一份,丁芳别提多窝火了,这跟抢有啥区别?
“我哪有那本事,雪玢姐跟别人不一样,我们没啥心眼,有啥是啥,她呢,”丁芳抿嘴一笑,“唉,不过她比我们都能干,就是华镇哥,也听她的话呢。”
任雪可不认为一个女人能有啥本事,就算是以前的林矾,能当上师级干部,在她看来也是借着华家的光罢了,这个卫雪玢,一个穷地方的闺女,身上的土味儿还没有洗干净呢,能有啥本事?还不是趁着华镇年纪小,把人给哄住了,为了娶她,往她脸上贴金呢?
任雪几碗米饭端了老半天,卫雪玢一边听华局长他们跟韩延亭说着南边的风土人情,一边看着桌上那几盘菜,怪不得华镇提醒她说别嫌家里的伙食差呢,能把饭菜做成这样,她真的有些心疼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东西了。
一盘牛肉,一盘红烧肉,一盆丸子汤,一盘鱼,还有一只整只鸡。
牛肉切的有厚有薄,全无刀功可言,红烧肉好像也是自己做好的,就那么热了热就装盘了,鸡呢,一看就是在锅里蒸了一下,就那么摆了上来,不得不说,这顿饭女主人真是太敷衍了,这是替华镇请客呢,还是打脸呢?
任雪出来正看见卫雪玢盯着桌上的菜呢,她浅浅一笑,嘴上叫的亲切无比,“叫雪玢同志笑话了,家里实在是没啥东西,我本来想做个西湖醋鱼或者是松鼠鱼呢,结果一看,家里鱼倒是有几条,全炸过了,”
“我是个南方人,真不知道咋下手了,冰冰他爸叫红烧,说是黄河大鲤鱼,唉,我这是把鱼给糟蹋了,”
你把炸过的鱼在锅里拿酱油煮了煮,可不是糟蹋了?卫雪玢笑着点点头,“确实,这鱼是我之前走了鱼的,您做的时候,只用在锅里再过一遍油,调了汁浇上就行了,”
这是什么态度?教训谁呢?任雪没想到卫雪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真当自己是大厨呢,冷笑一声,“听卫同志的口气,肯定是擅长厨艺的人了,只是我从小在南方长大,家里的东西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叫大家满意,原本想做几道我们家乡的菜吧,可东西在洛平又买不着。”
“不会啊?”卫雪玢转头看着华镇,“我记得咱们分猪肉的时候,你拿臀尖跟焦师傅他们换过半扇排骨,”
华镇怎么可能拆卫雪玢的台,尤其这会儿她是在跟任雪打擂台,“嗯,在那放着呢,怎么了?”
“没事,阿姨说没材料,我才想起来的,”卫雪玢抬头认真的看着任雪,“您是南方人,可以用那个做一道糯米排骨或者无锡肉骨头还有糖醋排骨,我听说你们那边还喜欢吃那个狮子头,其实就是大肉丸子,家里应该还有猪肉,不管是清蒸还是红烧都挺不错的,”
卫雪玢跟华镇一个厂,华镇分的啥她能不清楚?尤其是她还送过来那么多的半成品,这么没有诚意的菜还敢怪家里没东西,原来卫雪玢还觉得华镇从继子的角度看任雪,没准儿带了个人情绪,会有失偏颇,可今天一见,她是妥妥的要站在华镇这边了。
“好了好了,你阿姨年纪不大就出来当兵了,也就能把饭做熟,”这几天华鹏已经明显感觉到任雪这做饭水平直线下降,她用的借口也是家里没有东西,她想好好做也没办法,这下好了,叫卫雪玢这么一说,不是没有,是不想干啊。
“哼,听起来好像你啥都会一样,我也觉得招待不周,要不卫同志下厨给大家露一手?也叫大家尝尝你的手艺?”任雪再也忍不了了,冷笑一声,直接摞挑子。
卫雪玢摇摇头,她又没毛病,她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当厨子的,更没理由下厨做给无心招待自己的人吃,“我的手艺华镇跟延亭都不知道吃过多少回了,不用证明,今天我们是来做客的,自然是客随主便,再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听说阿姨您能歌善舞,这厨艺不精也没啥大不了的,我跟延亭能从您的款待里体会到您对我们的热情跟用心,”
卫雪玢只当没有看见任雪气的直哆嗦,“刚才也是您说家里没啥东西可做,我才多了句嘴,没有别的意思。”
华局长其实也忍了好几天了,他回来的一大目的,就是想借着自己在家,把卫雪玢请过来聊一聊,顺便促进一下孙子跟她的感情,结果他们前脚回来,华鹏一家子后脚就到了,到了就到了吧,这个儿媳妇只差没在脸上写着“我不情愿”了。
至于说到伙食,华镇当初把卫雪玢给他们做的东西拿回来的时候,华局长还挺高兴的这人老了老了,就想吃些家乡的味道,越是家常的越喜欢,加上华镇还说自己跟着卫雪玢学了一手,准备好好跟他一起过个年,可结果呢?任雪来了,每天端上一堆甜不甜咸不咸的东西,他想吃顿杂烩菜,结果任雪说不知道怎么做,把那么好吃的焖子给熬成了一锅浆糊!
今天就更过分了,中午就跟她说了,他想邀请华镇的朋友回家吃顿饭,而且也说明了,这是一早就定好的,可结果呢,这算什么?
当着客人的面华局长也不好训儿媳,他拿起筷子,“你阿姨成天忙工作,这家里头的事本来也不擅长,来来来,大家随便吃点儿,”他呵呵一笑,看着卫雪玢,“我听华镇说过,你菜做的好,不但咱们这儿的家常菜,水席也能来点儿,还会做川菜?”
卫雪玢没动筷子,“那是华镇过奖了,我之前在供销社的时候,离咱们市国营饭店不远,就跟那里的大师傅学了几手,也没啥,就图自己想吃啥的时候,能给自己来一盘儿。”
韩延亭其实对今天的饭菜也挺不满,这几下子,跟自己妈比起来差远了,就算是旁边的丁芳也比不上,尤其是这敷衍劲儿,他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了,能看不出来?人家未必是不会做,是懒得招呼他们罢了,“哼,我姐那可不只是会做几道菜,我妈都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叫我姐过来掌勺呢,保准是洛平头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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