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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森柏闻言翻身下马,步至青石之上,依着黄奔的指引,果见地上有拖行的痕迹,斑斑血迹直至青石边缘方才不见,此时虽不是钱塘江的汛期,可江水仍旧是浪花翻卷,奔腾迅猛,跳入江中断无存活的道理,沈森柏难解心头之恨,一掌挥下将千斤巨石击得碎石乱飞,轰隆一声巨响悬出江面的部分翻滚着落入江中。
几声响雷过后,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似乎所有的线索都已中断,沈森柏说不出的疲倦,无力的摆了摆血肉模糊的手,颓然道:“回府,从长计议。”
沈森柏找到童川坠马地的时候,赌绝已经骑着墨骓来到了亮云山脚,天空乌云攒动似乎是要有雨,赌绝牵着墨骓沿着上山的石径,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果然见到山腰有一座庙宇,看样子已经荒废了好久,走进山门只见满院子杂草丛生,殿外的大香炉都已经锈迹斑斑,积了厚厚的一层腐叶,赌绝并未见到有人,就压低嗓子,对着四周的大殿喊道:“药,药。”他自知说话费劲,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喊这个字最有效。
突然,赌绝右边肩膀被人搭住,刚要回头观瞧,来者用拇指抵住了他的右腮。
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所来何事?”
赌绝赶紧掏出药瓶举给后面人看,“药,送药。”
“谁让你来的?”
“恩,恩公,乞,乞丐。”
后面的人正是穆青正,几句问询就发现原来此人是个结巴,若要等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恐怕辛凡早就一命呜呼了,不管来者是敌是友,辛凡现在的状态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当下领着赌绝来到大雄宝殿,绕到释迦摩尼佛像的后面,只见辛凡躺在几团草编的拜垫上,双目紧闭嘴唇青紫,伤口上包裹的丝帕已经被黑血染透,露出在外的地方有数根黑线沿着手臂向上攀爬,情况已经是相当危险,那大夫说喝了他的汤药能保辛凡十二个时辰内不死,可是现在最少过去十个时辰了,看辛凡的样子真担心服下解药也是于事无补,穆青正把心一横,从赌绝的手中接过解药,从瓶中倒出两粒朱红色的药丸,撬开辛凡的嘴喂他服下,是死是活全看他的造化了,这时殿外雷声隆隆下起雨来,墨骓轻轻的走进大殿,静静卧在迦叶尊者的佛像下面,赌绝上前帮它卸下马鞍配饰。
穆青正从赌绝口中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他准备在此剃度出家,随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威严的释迦摩尼像无悲无喜,同这三人一马一齐聆听着殿外雨点顺着房檐滴落的声音。
一夜无话,隔日晨光熹微,雨犹未歇,唐门果然是用毒的大家,辛凡的手臂只有伤口尚未愈合,中毒之状已经荡然无存,只是身体还十分虚弱,仍然沉沉的睡着,穆青正和赌绝方才放下心来,都觉得对得起童老前辈的上天之灵。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辛凡才醒,赌绝见外面只是细雨迷蒙,就找了一个以前僧人留下的残钵,用雨水冲刷干净后,从林中收集了半钵露水,又从随身携带的包袱卷中拿出两块干粮分给众人吃,墨骓从外面吃草回来,浑身被细雨打湿,日光一照通体好似墨染的缎子乌黑发亮。
辛凡看见赌绝很是吃惊,左顾右盼没有见到童川,就问穆青正师父呢,穆青正沉默不语只是拍了拍辛凡的肩头,这几日遭遇让辛凡懂得了很多,他知道穆青正的动作意味着什么,辛凡并没有放声大哭,但是眼泪却连线儿的滴落不停,回想起昨日种种,师父总是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帮自己渡过难关,这次更不惜以性命相拼换取解药,师父的音容相貌犹在眼前,怎么一夜之间就阴阳两隔,辛凡感到说不出的孤单。
成长无非就是在生命的道路中迎接一些人来,然后目送一些人走。
“辛凡兄弟,别太难过,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童老前辈的在天之灵,跟我一起回金陵吧,洋儿还在等你消息,你可以一直住到长大成人,到时候你是愿意求取功名也好,闯荡江湖也罢都随你,我们穆府是一定要报答你们师徒二人对舍妹的救命之恩。”穆青正言语真诚,辛凡如此年幼也实在是无处可去,点头应允。
辛凡想给童川挖个坟,穆青正却说不必了,童老前辈一生行侠仗义,超然洒脱,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就让他老人家随山河大川这么去吧。
待辛凡感觉并无大碍,赌绝把二人送出山门,作别之际将墨骓的缰绳递在辛凡手中,“墨骓。”然后双手合十,神情肃穆口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就转身离开了,心中无悲也无喜。
十几年后,辛凡听说在距离临安不远有座亮云寺,本来乃是山中废弃庙宇,不知何时突然被一位僧人重新修葺一新,可人们发现此僧口不能言,僧人数十年为一日研习佛经,打扫庭院从未有变,忽有一夜山中灵光闪烁,十几里外皆可见,第二日有山民好奇想一探究竟,竟见此僧法相庄严正在讲说佛法,大乘经五百二十八部,共二千一百七十五卷信口拈来,无不有大彻大悟之见地。信众的香火之资从未用来增盖佛堂或装修粉饰佛像,而全部拿出来赈济灾民,救助孤苦,世人皆以为是佛陀转世,他常说:“曾为人渡,今起渡人,贫僧法号渡川。”
沈森柏将沈庭均的尸首带回临安安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让他心力憔悴,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终于让他付出了代价,或许只是一部分代价,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以童川的死为终结,割鹿刀引起的风波似乎也告一段落。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手机.版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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