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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见颇为惊奇:“苏太医出身耒阳,和幽州隔了上千里,宜笑郡主的名气真是不小啊,能让我们苏太医也‘略有耳闻’?”
他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那模样,那口气,就像责备丈夫与她人暗通款曲的妇人,他实在不知如何解释。
姜月见不闹他了,“宜笑在幽州受了委屈。这事怪哀家,当初自认为给她指了一门好亲事,料定那房是安不是拈花惹草的人,谁知没顾到她的公婆,倒把她推进了火坑。端王妃来时,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苏探微道:“听到了。”
姜月见叹了一口气:“小孩子家家的,气性儿大,宜笑呢更是从小就要强,可惜她学了谁不好,指着她的皇帝堂兄说了那样一番话,要天下男儿都学习先帝的专情?那真是很荒谬。”
苏探微的眉结半舒:“娘娘认为这不可能?”
姜月见看向他,勾唇:“不。哀家的意思是,这从根儿上,就立论不正。小太医是殿元出身,应当知道一篇立论不正的文章,若再继续行文下去,无论如何藻饰,也是满纸荒唐。先帝,实在远远谈不上‘专情’这两个字。”
本只是一番问话,苏探微也算半是敷衍,却恍然间听到姜月见谈论自己,否定了楚珩的“专情”,他也不知为何,胸气竟有些微不平。难道他是哪里招惹了什么女子,亦或是察纳雅言,为了繁衍后嗣,扩充了后宫?
姜月见淡淡道:“也别为先帝鸣不平。哀家对他是不怎么样,他对哀家也没好到哪里,否则也不至于,他走了两年,哀家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提笔,在砚台上轻飘地蘸了一点墨汁,笑敛了唇角,“小太医,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哀家很荒淫?”
“……”
这是可以说的么。
姜月见摇摇头,眼波斜斜地飞了过去,漫不经心地睨向他:“先帝不爱哀家,所谓的‘椒房专宠’,实则建立在,一个男人,压根对后宫毫无兴趣。他心里,只有他的江山,和压在太和殿上永远不会停止送来的奏折。哀家在他心里,算不上排第二,就算够得上那个第二,也不过是万中之一。他是有‘专’,却无‘情’。哀家嫁给他的时候,就很明白了这一点。”
苏探微陷入了沉思。
“如若太子不重要,那女人也不重要。这就是先帝。”
倘若楚珩还在,姜月见绝不会把这么一番话坦荡地剖析给他听,因为不论是什么时候,好像姜月见在他面前争一争,闹一闹,或只是偶尔撒娇,绊住了他回太和殿的脚步,都是极为幼稚的、不成熟的,楚珩那么昭然,他心里,家国大事重于一切,旁的都只能往后稍,甚至不能分得国事十之一二的关注。所以不论她怎么闹,在正义凛然,一切显得无可指摘的夫君面前,都是那么不懂事。
姜月见笔尖转动,缓缓在他垂落眼睫,仿佛在深思的侧脸上移开了视线。
“所以哀家很好奇,小太医,”她低头书写,却将他唤得抬高了眼睫,“你们男人,能不能真的专情。”
苏探微一时睖睁,仅从他自己而言,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忽然发现,她说得很对,他实在谈不上对自己的妻子专情,至多,只能算是忠贞。
“太后,打算如何处置房是安?”
姜月见“啧”了一声,“你瞧你,满脑子的坏思想,动辄要处置,要惩罚,你若是当了官,也一定是个酷吏。”
“……”
不是太后自己要为宜笑郡主主持公道的么。
太后正巧落了墨,停笔,将白毛狮子从腿上驱逐下去,狮子猫忍气吞声,摇着尾巴踱来踱去,看到主人转身走向了那扇剔红边座嵌螺钿灵仙祝寿图檀木挂屏,从一旁的暗龛里取出了一只匣子,双手抱着转过身来。
“哀家拟了一道懿旨,先将房是安和宜笑调到岁皇城来。房是安不是也有个功名傍身么,让他选个闲官不难。”
苏探微仰目望向她。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若那房是安仅仅是为父所逼,碍于孝道,还不算无药可救,若真的辜负宜笑,在这岁皇城下,哀家有的是办法治他。”
太后撂下了手里的匣子,一股儿塞进他的手里:“这是你要的,从太医院火场里拯救出来的残卷,悠着点儿,别弄更坏了,哀家只给你三天,三天之后记得还给哀家。楚珩的遗物,本也没剩多少了。”
苏探微从她的语气之中,竟莫名听出了一丝怅惘,心中一动。
“至于仪王,”姜月见的右手食指抬起他的脸,“哀家放他回封地了,他若老实点儿,自己知道夹着尾巴就很好,若是再犯,哀家也许不会姑息了。谁来说情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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