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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滴珠这才惊觉,自己掌心捧的绫罗帕落了几张在地,这些都是太后日常用物,太后喜洁,对日常用物颇挑剔的,钱滴珠自知犯错,急将剩下的帕巾给了随行的宫女,弯腰拾起散落的几条帕巾,低头道:“我去重新清理。”
眼看她消失在夜色深处,女侍们面面相觑。滴珠姊姊在宫中多年,是最心细如发、滴水不漏的,近日里却不知怎么了,时常精神恍惚,屡屡出错。
钱滴珠攥着太后的帕巾,正要去往洗衣房,也不知怎的,脚下竟然岔了路。
醒回神时,才想起自己没有提灯,此处宫灯稀少,光影冥迷,去路也已被湮没在了沿墙斜斜生长的薜荔与荆棘之中。
此处距离洗衣房很近,是宫中用来囚禁犯事宫人的羁所,萧条的几丛枯柳,围堵宫墙,从里边,飘出来幽怨凄清的歌声,如怨如慕,不绝如缕。
钱滴珠心情慌乱,听着很是瘆人,她慌不择路地窜进了另一条窄道。
宫灯尽处闪烁,钱滴珠加快了脚步,蓦然,身后有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颈侧。
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钱滴珠觳觫,攥紧了掌心被汗珠浸湿的帕巾,哆嗦道:“是、是谁?”
匕首押解着钱滴珠,她倒退着,被逼上墙根处,后背抵住布满苔痕的青墙。
月色如水,梨云如烟。
满墙萧瑟绿影催动,从一盏飘摇的风灯底下,紧张的钱滴珠睁大了杏眸,望见轮廓逐渐清晰的面容,形貌清雅,眸色深寒。
她张开嘴巴,无声地唤道:“苏太医。”
更深露重,又是内庭,苏太医怎么会在此?
苏太医的眼神冰冷,她往颈侧垂眸,那柄匕首稳稳当当,毫厘之间地操控着自己性命。
饶是钱滴珠再冷静的一个人,也不免心中发憷,抖着嗓道:“你、你这是作甚么?”
苏探微澹然:“告诉我,曾在太医院供职的钱元夏,与你是何关系。”
闻言,钱滴珠目眦欲裂,几不敢相信,静静地望向苏探微。
面前的男子,清风雅月,温和纯良,看起来干净得宛如一张白纸。他为何会在意,并开始调查这桩秘事?
这是谁也不曾揭开过的秘密,钱滴珠以为兄长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追踪了。
她攥紧帕子,摇头:“奴婢不认识什么钱元夏。”
早知她不会轻易承认,苏探微薄唇上扬:“他是你的哥哥,对么。”
钱滴珠的眼眶抖了抖,然而,持续嘴硬:“奴婢不认识,也没有哥哥。”
苏探微赞许:“剑南方言与岁皇相去千里,你官话说得不错。”
一个人能在宫中伪装十几年,实属不易。
钱滴珠再次咬牙,用力摇头:“奴婢说了,不认识什么钱元夏,苏太医为何要咄咄相逼,还要,屈打成招吗?”
她示意自己颈边的匕首。
再深一寸,她的动脉被划穿,性命便岌岌可危。
她眼中的惊惧不是假,然而,倔强也不是假,这件事另有隐情,苏探微的拇指抵在刀首上的环形兽纹,拨了几下铜环,铜环撞击匕首的刀柄,在暗夜里发出令人胆寒的犹如死亡计时的声音。
钱滴珠抖得厉害,一动都不敢动,雪白的额头两侧已沁出了香汗。
苏探微耐心足够,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察觉。
“三日之前,在宫中为宜笑郡主举行和离之时,你趁人注意都分在太和殿上,手持令牌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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