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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日州合上被子,安静地躺好,他的病,该好了。
*
八月十三这天,端阳薨逝,燕京城数座寺庙,为其敲响丧钟,成安帝敕谕天下:不论勋爵庶民,半月之内不得宴饮欢乐、婚姻嫁娶。就连宫内的中秋宴也因此取消了。
至于陵墓,早在端阳生前便已建好,丧、葬、祭三礼完整,以镇国公主之礼下葬。
停灵那几日,依照礼仪,宋乐仪自然是要前往吊唁的。
这一天,天上下着零星小雨,十分地哀婉缠绵。
人死如灯灭,宋乐仪倒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嘴皮子上的几句功夫,她还嫌累呢,于是只规规矩矩送了一副挽联,吊唁之后,便携着冬桃离开。
赵妙披麻戴孝,一双眼红红,泪水已然流尽,她望着宋乐仪的背影,眼底尽是幽狠的怨念。
在她眼中,母亲之死,镇国公主府的败落,皆是太后疼惜宋乐仪,欲报她下毒之仇罢了。
“妙儿,等娘亲死后,你便去皇陵守陵,娘亲已经全部安排了,等过几年,风头过去,没人注意你的时候,你便假死遁走,去江宁,徳王会替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不要再回燕京,更不要再招惹太后与夷安,好好活下去。妙儿,一定要记住母亲的话。”
母亲缠绵病榻之时,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劝告的模样,仍然历历在目。
可是赵妙却不甘心,她掐紧了手指,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金尊玉贵十六载,一朝由公主沦为庶人,像丧家之犬一样躲躲藏藏过一辈子,她不甘心!
与其这样,倒不如稍上一人性命。
疯狂与偏执瞬间吞噬了理智,赵妙也顾不得日前与虞日州的密谋了,管他什么身败名裂、人人喊打,那不过是后人一张嘴而已,她想要宋乐仪,去死!
如此想着,赵妙站起了身,朝着宋乐仪而去,眼底尽是疯狂。
来镇国公主府吊唁的人众多,人流往来间,宋乐仪与赵妙的身影倒不是那么打眼了。
没走两步,宋乐仪眼神微动,敏锐地意识到身后有人跟着她,她与冬桃主仆二人,走过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她飞快地侧首,余光往后瞥了一眼。
白衫孝服,正是赵妙,来者不善,手腕间有一抹银亮,应当是凶器。
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宋乐仪不动声色地垂眸,扫了眼冬桃手中的油纸伞。
伞骨尖锐,不算趁手,但也凑活。
宋乐仪蓦地出声了:“冬桃,把伞给我。”
冬桃一愣,不明所以,这雨都停了呀,不过也没质疑,只乖巧地递上了伞。
握着手中的油纸伞,转了一圈,宋乐仪心中总算有了那么一点底气,虽然没把赵妙那三两拳脚放在心上,但她到底手持利器,疯魔起来没准儿也能伤了人。
在赵妙冲上来那一刻,宋乐仪握着油纸伞,一个利落地转身,就朝着人的手腕打去,赵妙吃痛,匕首掉落在地,扎进松软地泥土中。
冬桃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神情慌乱了一瞬,紧接着她就看见安平公主双目赤红,朝着自家郡主的脖颈掐去。
宋乐仪哪儿能让她得逞,当即持着油纸伞朝她大腿刺去,伞骨尖锐,刺入了腿中,赵妙顿时双腿一双,“啊”了一声倒地。
好在这边有大树遮挡,又少有人往来,两人的纠缠倒也没引得其他人注意。
赵妙捂着大腿眼底尽是阴霾,她疯狂大笑:“宋乐仪,即便我杀不了你,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吗?哈哈哈,宋乐仪,你将是大越的罪人,大越的耻辱,生前,死后,受尽万人唾骂。”
宋乐仪闻言,周身一震,有那么一瞬,她似乎以为赵妙知道了什么,难道她也重生了?可直到瞧见赵妙狭长眼底疯狂的神色,她又觉得不是。
天空又下起了丝丝密密的小雨,宋乐仪丢了伞,弯腰拾起地上的匕首,而后走到赵妙面前,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宋乐仪一手拎着她衣领,一手持匕首抵在她脖颈,一点点的往下压:“赵妙,你真的不怕死吗?你可知,即便现在我杀了你,也无人能奈我何。”
冰凉的刀刃抵在肌肤上,又丝丝疼痛,赵妙满是阴霾而怨毒的眼神倏地变得慌乱,她在这一刻清晰地认识到了,其实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方才的疯狂瞬时如潮水般褪去,理智瞬时回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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