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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咬了一口,涩涩的,倒没刚才那么苦。咀嚼了吞下后问:“你怎么会懂这些?”
他说:“野外生存的基本技能。”
我怔了下,抬起眼,“你受过野外生存训练吗?”他轻应了声后道:“虽然没特别印象,但走在山林里就有各种熟悉的观感出来,当是受过训练的。野外生存首要,就是得辨别可供利用的食材以及药用性植物,这是‘生’的保证。”
啃了几个果子后就觉得肚腹有饱食感了,他还在从衣兜里递过来,但我摇摇头表示吃不下了。倒是好奇他那衣兜里到底采了多少个?他从我脸上兴味看出想法,索性把口袋全掏了出来,还有三五个果子滚在岩石上,“近一些的都被我采了,下次可能就要往远了找。”
远?我向右侧不远处那树影婆娑处看了看,那里到底有多深?虎崖山本就是一处未被开发的荒山,若非经历这次,我甚至一直都不知道它的另一面是与这湖相连的,也对它的地面铺盖面积到底有多广没有概念。
饱腹之后真的犯起了食困,主要是高城也沉默不语,撑没两分钟就打起瞌睡,再次被他揽过,这回直接平躺在了他腿上。眯眸中只看到他笔挺的下巴,他又在瞭望那黑幕之下的湖景了。默默地想,或许他有他的方式,能够将那些遗忘的找回来吧。
沉入意识没多久,就被耳边间断传来的异状给扰醒了。我睁开眼,怔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是又回到那山洞了,首先沉入脑里的念头是:他呢?
第170章方形铁盒
一转头,发现他就躺在我身侧,黑亮的眼眸此时沉闭上了。知道他防备意识非常强,即使睡着了也可能会因为一点声息都敏锐地醒来,所以尽量把呼吸放轻,目光却肆无忌惮流连在他脸上。几天没整仪容了,他的下巴处已经长出了胡渣,凭添了一丝沧桑感。浅棕色的额发半搭在眼睛上,睫羽狭长,轮廓分明,还是那么好看。
很想伸手去用手指描摹他的脸型以及轮廓,但我怕抬手还没触及他,就可能被他无意识地捏住手腕并制住。野外生存,身体本能地对外界潜存性危险的感应,他到底曾经历过怎样的特殊训练?主要是,他为什么要受这些训练,又为什么要成为这样的一个人?无疑,他不是普通人,没有一个普通人会经历这些,又懂堪舆,又专精心理学术。
受他影响,我真的有往某方面思考。突来的那个思维空间已经证实我的儿时是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度过,而他也经历各种特殊训练,两人又都具备相类似的心理能力,有那么一个大胆的假设浮于脑中:会否,我与他都来自那同一个组织?所以他对我思维空间里出现的那个环境会感到熟悉。
胡思乱想了一阵,又觉眼睛酸涩,闻了闻他气息就打算再闭眼而睡。可当眼睛闭上几秒后,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我睁开眼直愣愣地看着他。深吸了口气,右手握了握拳后抬起,一点一点靠近他,一直到他脸正上方时,心头已觉沉重。
指尖轻触,滚烫。
果然如此!之前沉在自己思绪里,又在山洞昏暗中,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可刚才我在闭眼前特意闻了闻他的气息,过去三四秒发觉他的呼吸不止清浅,而且带了异常的热。此时触手一片滚烫,他分明是在发着高烧,顿然想起刚才扰醒我的异状可能是从他这传出来的。
入睡前他还正常的,怎么会突然发起高烧了?忽的想到什么,我倏然坐起,只迟疑了一下就去解他的扣子。我居然将他受伤这事完全忘了!
主要是睁开眼就看到完好无损的他,对我造成的冲击太大,而他身上穿着还是那件黑衣,并没损毁,就下意识认定皮划艇的突然爆炸并没伤到他,更多的偏重于他可能被巨响损毁的神智上,却疏忽了他之前就受伤这回事。
当外面的黑衣解开,发觉里面的深色衬衫竟然是半湿的,也不知是本来没干还是被他出的汗给汗湿了。莫名地再去解他衬衫纽扣的手指开始微颤,不是因为指尖的温度越发炙烫,而是怕呈露开来的肌肤是伤痕累累。事实也差不多了,当真的亲眼所见,我才明白他那在重症病房里全身插满管子并不是在作秀,身上各处都还有痕迹,尤其当解开衬衫袒露而开时,肚腹处的伤疤尤为明显,隐约血迹透出来,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可能还包扎着纱布的,但被他后来给扯掉了,所以两旁还留有橡胶带的痕迹。想到什么,我费了很大力气将他侧推起,把衬衫给全部扯了下来。当目光触及他背心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而心扉某处开始汩汩而疼。
子弹孔那么明显,而且可能伤口感染的原因,长出了腐肉。同样的,纱布应该也被他拿掉了,几番折腾导致伤口恶化,这样他又怎能不因感染而发烧呢?他这根本就是昏睡过去了,否则被我这般翻腾还不醒来。凝目在那狰狞的伤处,这个弹孔,是为了我。
必须得把那腐肉给刮掉再敷上药才行,药可以用他那剩下的果子,之前他说能清热解毒的,可是刮除伤口……我将他平躺而下,翻遍身上也没找到任何可用的工具,只得去翻他脱在旁的外套口袋。
当我摸到内袋里有个方形铁盒时微愣了下,是烟吗?转而心喜,有烟就有火,只要找到工具就能用火熏了简单杀菌。铁盒有掌心那般大,拿在手中很轻,等把盒盖掀开时我怔住了,里面并不是什么香烟,而是用塑胶袋包裹仔细的一张叠好的纸。
打开塑胶袋,手指触及那纸时,心头禁不住剧烈跳动。翻折了很多道,一点一点被打开,目光终于与纸面碰触,也证实了心中之念。是那幅画!我唯一为他临摹的一幅他依靠在床沿的画,在与他身心相合之后。他居然将这画一直保存而且随身携带。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整个人都麻麻的,曾因得知被他利用而滋生的各种怨念与恼意,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只剩越来越沉的刺痛感,在心上泛滥而开。
突的一声哼唧拉回了我偏离的神思,低头间看到他星眸微眯,眸光掠向我。刚探过身去想问他感觉怎样,却又见他阖闭上了眼,原来他并没醒,只是无意识地睁眼。再不能拖延,终于在他裤带里找到了一把瑞士军刀,以及一个类似于打火石一样的东西。
瑞士军刀与火是野外生存的基本工具,显然他一早就有准备,也幸亏没在湖中遗失。
打火石只略一研究就将火点了起来,把军刀的刀刃熏了几分钟后,再去将高城翻转而趴。他身上的伤只有两处最重,一处是这后心的子弹孔,一处是肚腹那处的刀伤。只略觉奇怪自己为何对剜刮腐肉并不陌生,或许在曾经某个时刻也做过此类事吧。
在我下刀的第一秒,就知道高城是彻底醒了,他那紧绷着的肌肉再明显不过。但他趴在那一声没吭,连身体本能因疼而颤动一下都没,直到我将腐肉全部刮除后,用刀在那果子上划开一道口,想到什么抛下一句“你等一下”,起身而走时一个趔趄,差一点一头栽在地上。
我几乎忘了自己左腿上还有伤,而之前一直在原处并不觉得,这一站起牵扯到神经,疼感就起来了。咬咬牙,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回来时手上拽了蘸过湖水潮湿了的黑绸带。
也不知何时,他又将这黑带子系在了我手上。我把它在湖水里清洗了下,并没绞干带回来,伤口必须得清洗一下才好上药,否则还是会感染。等擦拭过伤处后,我才将果子的汁液挤下,再用手指轻轻揉开。整个过程静默无声,我也不矫情地去问他疼不疼,等到全部处理完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垫在了他身下。
只穿一件单衣在这严寒天气里很冷,但也比他上半身光裸露着要好吧。
他翻躺而过时,眼睛已经清明地睁开了,灼灼盯着我。如此反倒令我有些不自在,比了比他肚腹处,干哑地解释:“你那里的伤口也要处理下,你忍着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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