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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我都得等到大半夜了才悄悄摸出舱门,洗手间设在上层,每次如厕都得提心吊胆。这夜大约两点左右,听着舱外已是寂静一片,我又悄悄出底舱去上层。
全神贯注于耳,步步小心,一丝一毫风吹草动都会停下来确定之后再走。大约船只行驶两天就进到了江域,水平面广到一望无垠,至今已是第五天了,也不知这船到底要驶向哪里。今夜江上风平浪静,上层只留了一盏船头灯,昏昏黄黄的。
仔细看过四下,不见有任何人踪迹,悄悄地从阴暗角落潜进洗手间。几分钟后出来沿着老路想再悄悄下扶梯,可当走到船头位置时不由全身血液凝固住。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船头甲板,如今站了一道颀长身影。假若是任何一个别人,我都不至于如此僵如化石,可偏偏是……他!
第241章变故
一个月又零六天,无名树下擦身而过,再见时只觉那背影消瘦得让人心疼。可是我现在要怎么办?双脚僵直到迈不出步子,甚至生出再躲回洗手间的念,可脚跟只轻微一动,原本手撑在围栏上的他就缓转过身来。
视线淡淡扫来,冷绝了的黑眸星光流转,平平缓缓,铺天盖地将我笼罩。
我站在阴暗里像及了孤独的小丑,惊慌失措到刷白了脸,以为时光被风化了,可却其实只是短短数秒他就回转过了身,划转的眸光陌生无绪。
怔愣了好一会才想起一个事,在离开苏城时,成晓帮了我一个忙——易容。
不是简单化妆那种,而是对脸做一个重新雕塑,等耗时两小时完成后我去照镜子,连自己都认不出来。既然决定此行就必须做好各种准备,防范于未然。所以我躲在底舱即使真的被发现了,也至多被当成是偷渡者。刚才是因为突遇高城,吓得脑子都空白了。
见他没有理会我的意思,不由壮起胆子向扶梯处迈进,眼看就要一脚迈下时,突听身后传来低凉的询问:“你是负责底舱的船工?”
我身体一僵,考虑要不要假装听不见,但对方根本没给我机会,直接下令:“过来,问你话。”再难抉择也只得硬着头皮转身,这次他的目光是锁定我的。深吸了口气,控制自己脚步不要颤抖,一步一步迈出,直到离他一米远处顿住,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换了容貌改了声音,但不知道船工面对他时该是什么态度。如果能在接下来应对成功的话,可能我就可按上船工的身份了。
只见他往后方的围栏上轻靠,淡淡询问:“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想了下,沉声答:“我是负责底舱检漏的。”多日没开口说一句话,嗓音干涩到连我听得都觉陌生,事实上也是陌生的,成晓给了我一种专门改变嗓音的药,服下后说是可保持十天。相比我真实的声音,要沉厚很多。
本以为还要被问什么专业知识,却见他目光一转落于别处后问:“知道为什么夜里的江面如此平静吗?”我怔愣了下,“因为没风?”他摇头,“听过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你是说暴风雨要来了?那我们的船……”我一下惊慌起来,早前听过游轮渡江遭遇龙卷风,整艘船都翻身,全船人员几乎无一幸免的新闻,我们这船虽大,但与那游轮相比还是差了好多,能受得住暴风吗?
高城清冷而问:“怕了?”我哪敢点头,僵在那不说话。
“没什么可怕的,既然航船就会做好迎接风暴的准备。你只需负责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他顿了顿,瞥了我一眼,“没事了,你下去吧。”
我立即应声而走,脚步不敢太过匆忙,背后的视线如芒在刺。顺着扶梯而下,大约下了四五层后才觉他的目光收回,禁不住回头去看,果见他已经背转了身,又像之前那样撑着围栏眺望漆黑的海面。
萧索、孤独,迷离中都觉那灵魂都消瘦了。
回到底舱自己的空间,将刚才的遭遇从头至尾仔细想了一遍,并没觉得有任何破绽才安定了心,再去想他的态度,可能单纯就是遇上一个船工随意问两句吧。
第二日行程继续,天空晴朗,阳光从舱门玻璃照射进来,我心道这种天气会起风暴吗?不过江上天气我着实不懂,可能前一刻万里晴空,下一刻就乌云密布。到了夜里我硬是多等了一个多小时,到近约三点半时才悄然去上层。比昨夜更为小心,再三确定不见有人影后再猫腰躲进洗手间,可当我出来时又再度惊愕住了。
高城居然无声无息地又站在那船头了,这回他的身边还多了张椅子。回目过来依然被他发现站在阴影里的我,他指了指椅子命令:“过来坐会。”
等我坐进椅子后浑身都觉不自在,哪怕他并没低头看着我,单单就是与他如此近的距离,鼻间可闻他独有的气息,心跳就剧烈。
正兀自纠结着,头顶突然传来他声:“我也当过船工,负责观测天气引航的,出的是海。有见过航海罗盘吗?”我干涩地答:“没有。”
他说:“这是一门不易学的学术。虽然现在科技发达了,有了电子陀螺仪,但对于海上的导向与天气预测,还是这种原始的罗盘来得准确。”
这应该属于是堪舆的一种吧,他被称为堪舆师,不是没有道理的。但奇怪他怎么会去当船工,不能总是一句话都不吭,只好问:“你是什么时候当船工的?”
他偏头想了想,“有好多年了,具体哪年忘记了。那会有遇过一次风暴,来势很猛,若非早一步罗盘预测出来做好了准备,估计整艘货轮都得翻底。但就是做了充足准备,因为时间紧迫没有可避风暴的岸,船也差点毁了。”
听他虽然三言两语在描述那次风暴,但可想象得出来一定惊险重重,明知他最后没事,还是忍不住问:“后来怎样了?”他答:“死了很多人,余下的将船修补完继续航程。因为船长死了,后面所有行程都由我掌控,安全抵达目的地。”
以他的能力与魄力,我知道这并不是在吹嘘,只是纳闷他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心头划过异样,蓦然起身,干巴巴地说:“那个……时间很晚了,我下去休息了,明早还要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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