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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震动的声音完全停止时,毫无任何征兆地,石门上突然塌陷了一大片,一块两米见方的大石块竟然无声无息地碎成了粉尘,甚至无法找出一块有棱角的小碎渣。透过这个空洞可以看见,厚厚的石门已经被打穿。
“你又变强了,”梁野伸手抓了一把那些粉尘,放在眼前看了看,“要杀你更不容易了。”
“那当然了,”范量宇阴阴地一笑,“不越变越强,怎么能让你们害怕呢?我最喜欢感受你们内心的恐惧。”
他当先钻进了那个刚刚被他制造出来的空洞,其余三人犹豫了一下,紧跟在他身后。他们同样沿着血迹找到了那座神殿,并且看到了躺在神殿外奄奄一息的万东峰。
“这个人好像是村长,”王璐探了探他的鼻息,“快要不行了,是被这个村豢养的魔仆所伤的。”
“魔仆一般不会伤害供养者,除非……”路晗衣伸手指了指神殿内,“它自己选择了灭解。”
“这可不大妙了。”梁野眉头微微一皱。
三人对话的时候,范量宇却已经径直走入神殿。此刻的神殿中央,冯斯和关雪樱被触手捆绑着倒在地上,和冯斯形貌一模一样的魔仆化身,正站立在那里等待着四个敌人的到来。看到这个畸形的双头人走进来,关雪樱吓得浑身一颤,冯斯却不以为意,那大概是因为他这些日子见到了太多远比双头人更奇怪的事物。倒是其他三人也跟着进入之后,他一眼就认出了梁野,梁野却并没有向他多看一眼。
“你果然选择了灭解啊,”范量宇充满兴趣地看着魔仆,“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你是目前已经发现的魔仆中,保持活动状态生存时间最长的一个。为什么最终你会选择灭解?”
“因为我选错了进化方向,”魔仆平静地说,“我试图寻找出一条既能保证为主人奉献,又有余力保护自己的道路,遗憾的是,我失败了。”
“你指的是浑身长满触手吗?”范量宇还没有说话,冯斯已经插嘴了,“你的原始形态应该没有那些触手才对。”
范量宇偏过那颗大头,看了冯斯一眼:“不错啊,虽然是个半点本事也没有的废物,倒还有点胆气。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早该吓尿了吧?”
“还好,还是不如你,”冯斯毫不避让地和他对视,“我要是长成你这样,早就找根绳子把自己勒死了。哦,对了,你有两颗脑袋,得用两根绳子。”
范量宇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随着这一丝笑意的浮现,尽管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冯斯却陡然间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传遍全身。之前他也体验过好几次剧烈的头痛,但那些疼痛仅仅局限在颅腔里,而这一次的疼痛却是蔓延到全身的每一个部位,并且——痛感要强烈得多。
那一瞬间,冯斯就像是同时经历了古今中外的所有酷刑,针刺、烧灼、鞭笞、凌迟、车裂……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痛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在毫无防备之下立刻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但在这一声短促的惨叫之后,他立即强行忍住了,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面孔扭曲着,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牙齿把下唇咬出了血。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不发出声音,相反睁大了眼睛死命瞪着范量宇,目光里充满不屈和抗争。
“差不多了吧,范兄,”路晗衣忽然发话,“你的蠹痕太霸道,再这样下去,他的神经系统会受到损害。”
“我不在乎啊,”范量宇晃晃他的大头,较小的那颗毫无生气的头颅也跟着摇晃起来,看上去分外诡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比起收拾那些敢于招惹我的渣滓,就算这世界毁灭掉我也无所谓。我的蠹痕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路晗衣耸耸肩,不再说话。梁野也抄着手站在一旁,似乎视若无睹。过了一小会儿,冯斯好像是真的忍耐不住了,咬着牙关大吼一声:“喂!我……投降!”
范量宇哈哈大笑起来。随着这一声笑,冯斯身上的痛感终于消失了,但肌肉仍然因为之前的剧痛而紧绷,甚至有些痉挛。路晗衣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冯斯立刻感到浑身一麻,痛楚消失了,内啡肽的分泌让他产生了一种十分舒畅的欣快感。
“我终于明白毒品上瘾是怎么回事了……”他咕哝了一句,冲路晗衣点头致谢。
范量宇不再搭理冯斯,继续转向魔仆:“刚才那个小子说,你进化成了‘满身触手’的形态。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为了摆脱掉魔仆独立生存能力几近于零的缺陷,想要在体力上有所增进才那么干的吧?”
“不然的话,我觉得自己很难熬到主人醒来的时候。”魔仆回答,“这个村子里的人对我倒是绝对不敢生起叛逆之心,但是这些年困居在这座山村,我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不敏感,和主人的联系越来越微弱。并且,我感到这个村子一直在被人控制着,某些幕后的主使者试图一直困住我、监视我、研究我。我不明白他们最终的用意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一定是对主人不利。”
听到“幕后主使者”这几个字,冯斯心里一动,明白魔仆所指的正是他的父亲和祖父所属的那个家族。果然,他们并非臣服于眼前这个怪物,而是试图掌控它,从它身上挖掘更多的秘密。怪不得村里人那么害怕这个家族,他们的野心果真非同凡响。
“冯氏家族,对吗?”范量宇说,“他们果然是处处都领先一步,先于我们控制住了一个千年魔仆,先于我们找到了天选者。我们四个家族自诩实力强大,却连人丁凋零的冯氏家族都玩不过,真够丢脸的呢。”
“不过,你们最终还是跟踪着天选者来到了这里,嗅觉还是很灵敏的。”魔仆的声音依然像电子合成音一样没有丝毫感情,听不出是真心赞扬还是挖苦。
“如果不是你故意通过灭解释放出精神扰动,我们恐怕还嗅不到这个味道,”路晗衣说,“至少我和梁野兄本来只是打算在村外观望一下的。所以我估计,其实是你故意吸引我们来的。这几千年来,魔仆要么潜伏不出,要么悄悄对落单的我辈中人实施偷袭,像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还真少见。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前面已经说过了,我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进化之路,再也无法为主人出力了,”魔仆脸上的肌肉轻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表现出一丁点儿悲伤的表情,但面部肌肉还是过于僵硬,“所以,我的生命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临死之前再为主人尽一份心。”
对面的四个人静静地听着,当它说到“唯一能做的”这五个字时,四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笼罩于身体周围的蠹痕缩小到距离身体不到半米的半径,其中的颜色再也不像先前那样若有若无,而是逐渐清晰起来。此时可以看得很分明,范量宇的蠹痕呈浅灰色,王璐的蠹痕是淡紫色,梁野的蠹痕闪烁着红光,而路晗衣的蠹痕是一种黯淡的黑色。
“都很不错,很不错,”魔仆的口吻活像是教官进行点评,“作为人类,能把附脑的力量发挥到这个地步,足见你们在这几千年里一直在拼命努力。遗憾的是,凡人依旧是凡人,不必说主人了,即便是与我这样一个进化失败的魔仆相比,也是远远不如的。”
它一面说着,一面抬起了手,但又像是忽然想起了点什么:“对了,差点忘了,天选者可承受不起这样的冲击。说来也真奇怪,承担着如此沉重使命的人,却又如此脆弱。”
话音刚落,那些没有参与组成身体的魔仆碎块——不管此刻是什么形状——像是得到了统一的指令,一齐向着冯斯和关雪樱飞扑过来。冯斯被捆得像个粽子,完全无力躲闪,眼睁睁地看着碎块聚集在一处,迅速变形黏合成一层蚕茧状的外壳,把两人包裹在其中。
一片黑暗之中,冯斯听到魔仆的声音透过茧壳模模糊糊地传了进来:“现在,我可以杀死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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