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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病重,您怎么能只惦记着那件事,瞧瞧您现在的模样,定是后院待久的缘故。”薛氏脑子没发晕,虽然她最想将陈姨娘撵出府,可陈姨娘为沈怀庆生了孩子,平白无故打发出去会让人诟病,她如今算是沈府当家主母了,行事上该更周全。
沈怀庆气得不轻,去了陈姨娘院子,陈姨娘性子和薛氏截然相反,陈姨娘容貌生得好,说话轻声细语,性子也十足的软,每次来,沈怀庆都能感受到陈姨娘离不开他,故而,当陈姨娘抱怨薛氏克扣月例时,沈怀庆想都没想便道,“当日真该休了那个毒妇,现在娘卧病在床,她手里握着银子,谁还指使得动她?”
这几日手气不好,若非遇着赌场老板家中老父生辰可以欠债,他早就输得分文不剩了,从怀里拿出当东西的银票交给陈姨娘,“这是我当东西得来的,你先留着,明日去临安堂看看太夫人,问问她有什么法子没?”
陈姨娘不料他身上有银子,感动得痛哭流涕,沈怀庆抱着她哄了一通又将薛氏从头到脚骂了遍,“你等着,过些日子我手气好了再给你拿银子回来,月牙过得怎样?”
薛氏能克扣她,可见月牙的日子也不好过,沈怀庆再气也拿薛氏没法子,此时将人休了,银子一文也拿不到,况且,太夫人手里的铺子多值钱他是清楚的,越想越坐立难安,“你早些睡,我去临安堂看看太夫人。”
沈怀庆进了临安堂的门便闻到股浓浓的药味,捏着鼻子,嫌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不想沈怀康和罗氏也在,他尴尬地拍了拍腰间的腰带,“三弟三弟妹也在?娘的病怎么样了?”
床上的王氏听到他的声音望了过来,眼神难掩悲痛,通红的眼眶立即蓄满了泪,手指着差不多空了的屋子,啊啊说着。
罗氏掖着手帕替她擦拭眼角,安慰道,“娘,您别生气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大嫂喜欢管家由着她去吧。”罗氏早已心灰意冷,不想管一府的糟心事,她看来,谁管家不是过日子呢。
王氏非但没停下哭得愈发厉害了,沈怀康侧目朝沈怀庆道,“大哥,大嫂这样子成何体统了?看看娘屋里的东西,二哥二嫂送的全被卖了……”刑部尚书说过等风声过后他可以继续在刑部当值,如果沈府再闹出点事情,他一辈子算彻底毁了。
沈怀庆也拿薛氏没有办法,摸了摸鼻子,一脸悻悻地看着沈怀康,“三弟,最近手头有点紧,能否借点银子给我?”
沈怀康已听说他染上赌博之事,闻言,扭头不说话了,沈怀庆硬着头皮看向罗氏,罗氏低头当没看见,王氏看着两个儿子,绝望地闭上了眼,是她的报应,报应。
周氏给周家丁家帖子的日子是下个月初三,初一这日,循着规矩要起老屋探望太夫人,府邸是皇上赏赐的,离老屋有些距离,马车上,沈月浅将沈府的情况大致与周氏说了,“玲芍有走得近的姐妹在祖母身边伺候,说了老屋不少的事,娘怎么看?”
周氏抱着怀里的小七,叹了口气,“既是分家了,老屋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了,只是没想到你祖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她屋里的东西好些都是你爹从外边淘回来的。”
“娘,爹爹送给祖母的东西我让玲芍买回来了,祖母不懂珍惜,我们留着,以后小七长大了也能清楚爹爹的为人……”沈月浅挥了挥小七胖嘟嘟的小手,小七以为沈月浅跟她玩游戏,摊手和沈月浅击掌,手到半空,沈月浅已缩回了手,等了会也不见她再抬手,撅撅嘴,嘤嘤哭了起来。
沈月浅好笑不已,作势拍了拍他手掌小七才安静下来。
到沈府门口,沈月浅才发现,沈府的门匾换成了沈宅,官府对府字用处极为严苛,沈家如今没有官身,府字却是说不上了,现在的管家是薛氏提拔起来的,叶妈妈的夫家万安,之前的管家降为了一个小管事。
万安皮肤黝黑,个子偏矮,长得贼眉鼠眼,可却是个妻管严,叶妈妈御夫有术,哪怕生了三个女儿,万安都不敢乱生出心思,她与周氏走到台阶,万安垂头恭顺地施了礼,“二夫人三小姐回来了?大夫人估摸着您会来探望太夫人,一早就让小的候着了。”
周氏点了点头,“起来吧,府里事情多,我们去临安堂坐会就是。”
万安垂着头在前边带路,半个月光景再踏进沈家大门,好似已有几年之久了,院子里的花草有些时日没修剪了,长出了院墙,有的伸出来挡住了路,万安伸手扶着让她们先走,边走边解释道,“府里的银子都被三小姐和小少爷拿走了,入不敷出好长一段时间了,这些也没来得及修剪。”
周氏神色晦暗如深,“浅姐儿和小七得的是老爷挣下的那份,府里公中有铺子田产每年也有上千两银子入账,你在府里好些年怎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大嫂掌家入不敷出与浅姐儿小七有何关系?”
沈月浅微微挑了挑眉,她没想到周氏会出言反驳,周氏心里跟明镜似的不代表会有所行动,她以为周氏会冷眼看着。
周氏回以一笑,握着她的手,眼露愧疚,如果她懂得做生意,怎么也不会收下那笔银子,她与小七也用不着被人诟病。
周氏和沈月浅到了屋里时,难得大房三房的人都在,几个孩子也在,王氏躺下靠枕上,眼含期待地望着门口,见着周氏和沈月浅的一刹那,激动得流下泪来,沈月浅面色如常,周氏也没多大的神情,两人上前给王氏请了安便站着不说话了。
“二弟妹终于回来了,你们走后娘茶不思饭不想没几日就病成这个样子了。哎,都是沈家的孩子,哪是能说分就分的?”薛氏坐在离王氏最近的椅子上,一身大红色牡丹底案的褙子,外罩一件深紫色的锦缎,雍容华贵了不少。
“大嫂说得哪儿的话,娘不是因着您和大哥打架被气得一病不起的吗?外边皆是这么传的啊?”周氏的手搭在沈月浅肩上,像是看陌生人似的看着薛氏,吩咐将给太夫人的礼物端上来。
沈月浅见薛氏眼露精光,嘴角不由得扬起嘲讽的弧度,桂妈妈放上礼盒就退到了一边,薛氏紧了紧手里的锦帕,“娘现在只盼着小七回来,哪用得着送东西?”
沈府大门的牌匾是昨日京兆尹派人强行拆走的,没有官身自称府边是对官府大不敬,薛氏胆子再大也不敢惹京兆尹的人,咬牙切齿地随意弄了块牌匾回来,为着这事,气得午饭都没吃。
原本,二房的爵位该是沈未远的,周氏好命平安生下了儿子就算了,沈未远偷偷移到大房名下竟也被挖了出来,目光淬毒地看向沈月浅,是她,是她给沈未远暗示让沈未远参刑部侍郎的,若非如此,这件事这么会被发现?
沈月浅抿唇笑道,“大伯母看着我干什么,几日不见不认识了不成?娘,您今日不是约了夫子来侯府教导我礼仪吧,妆娘子最是讨厌不守信用之人,万万别迟了。”
在侯府二字上她咬地极重,就是有意恶心薛氏一回。
薛氏神色一变,脸上的笑垮了下来,随即,往下抿了抿,嘴角抽动道,“浅姐儿,你说的妆娘子不会是那个妆娘子吧?”
沈月浅似懂非懂道,“大伯母说的是哪位妆娘子?京里还有其他教导礼仪的夫子也叫妆娘子吗?”话完,又催促地扯了扯周氏手臂,“娘,祖母不会放在心上的,下个月我们来多坐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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