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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浅胡乱抹了抹眼角,别开了脸。
“我最后悔的就是明知道沈未远不是你亲哥,宋子御对你不专一还任由你留在宋家整日折磨自己。”如果,他的心在坚硬一点,逼着宋子御休了她,随后将她接近府里,名声再不好,他也愿意陪着她,是他的迟疑,犹豫,才造成她所有的磨难。
沈月浅止住的泪又开始有汹涌的趋势,他的脸隔着水雾,不太真切的映在她眸子里,“不是,是我,是我连累了你,沈家的事情都是我一厢情愿,助纣为虐,是我的错。”沈月浅扑在他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以及淡淡的花香,梨花带雨地说起两人的上辈子,“你要是没有遇见我,就不会被人编排坏了名声,不会丧了命。”
更重要的是文家,文博武死后,文家大房没落,再无往日的生机,紧紧环着文博武脖子,哭得跟孩子似的,文博武轻轻顺着她的背,原来,她也压抑了如此之多,哄道,“别哭了,对方早有预谋,我不去,也不见得能活命,阿浅,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你走了,你不告诉我,二弟找我我才知道你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为什么死了都不要我知道,连一份愧疚都不肯留给我……”得知文博武死的那一晚,沈月浅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着不太真实,明明,她还准备给他回信来着,怎么人就不在了,渐渐,她发现玲珑是知晓文博武去世的消息的,再给她递信的时候,脸上的惋惜如何都隐藏不住,和沈月浅聊天,留意到沈未远神情也不对劲,沈月浅才惊觉自己错过了多少,文博武死了,身边所有人都瞒着她。
猛地,沈月浅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看淡了,努力追求的好似都成过眼云烟似的,无意间听到宋子御和沈月茹的事情她都没有再大吵大闹,因着这份安静,才知晓沈未远不过是她堂哥罢了,她在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活着的,都是利用她的人罢了。
他们不说沈月浅继续当文博武没有死,继续收文博武送来的信,一边谋划一场复仇,“我没有用你留下来的那些心安理得的过日子,我娘死后,我一直以为我是和大哥相依为命的,什么事都和他说,都和他商量,回想起来,我两关系最好的那几年就是祖母逼得最紧的那些时候,大哥傍晚从衙门回来,我们兄妹两就坐在夕阳下,商量对付祖母大伯母三婶的法子,可笑吧,再怎么步步为营,我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文博武胸前的衣衫已经湿了,抱着她,细细感受着她上辈子孤苦无依的无助。
“宋子御和沈未远想要除掉我给四妹妹让路,皇上欲挑选一批人去寺里为太后祈福,他们托韩大人将我的生辰八字给钦天监,谁能想,我借着皇后娘娘,早就安排好了。”沈家和宋家出了事,她留在京城也没意义了,去寺里安安生生过日子正好,皇后娘娘帮她,文博文也暗中帮衬她,沈家和宋家如愿倒了霉。
沈未远的一切皆是她谋划得来的,她能给他似锦前程,也能亲手毁了它,她,从来不是一个任由别人欺凌的主儿,想着沈未远最后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恐惧孤独,沈月浅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沈家和宋家出事后我就去了法林寺,你记得那个地方吧,太夫人礼佛最常去的寺庙,我给你找了处合适的地方,待你三周年后,我让玲珑将我安置在法林寺后山的半山腰……”
文博武胸口一震,突然明白过来沈月浅在法林寺的反常了,明明第一次去,沈月浅好似很了解似的,到处走,丝毫不担心迷路了,“你将我藏在那里?”话刚问出口,文博武脑海中就想到了一个地方,沈月浅提着篮子,坐在微微凸起的小山坡上,周边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儿,摇曳生姿,不得不承认,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果真,听沈月浅道,“那个地方你去过的,二弟将你交给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找了许久才找到那处地方了,你一生打打杀杀,都没慢下来看过周遭的风景,那里漫山遍野的花儿芬芳四溢,旁边有竹林,夏天风吹得竹叶哗啦啦的响,不会热,也不会觉得孤单。”
文博武临死得时候都没有娶妻生子,独来独往惯了,沈月浅想着,给他挑一处地方,如果有来生,希望文博武身边有很多人陪着,再也不孤单,吸了吸鼻子,头埋在他脖颈间,声音哽咽道,“谢谢佛祖,谢谢他让你活过来了。”
文博武得手慢慢移到她乌黑得秀发上,动作轻柔,“是啊,我们都活着,别哭了,妆娘子和桂妈妈知道了,还以为我两吵架了。”月子里最忌讳的就是哭,文博武掰直她的身子,叹了口气,“佛祖要我回来弥补上辈子对你的亏欠,所以才让我记得之前的事情,才没有忘了你,阿浅,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会陪着你的。”
沈家和宋家人都得了报应,威胁沈月浅的人都不在了,文博武心里放松不少,等他解决了眼下的事情,就再不怕会有人将他们分开,文博武捧起她的脸,在额间落下一吻,“别哭了,你再多说些我走后地事情,说不定对这次有帮助。”
心中所有的谜底都有了解释,文博武得心踏实下来,边给沈月浅夹菜,边听她说起京里的小事,几位皇子都被处死这件事确实透着古怪,太子能坐上那个位子心中不是没有成算的人,是皇上放心不下将一切揽到他自己身上才让太子没有发挥出真才实干,一顿饭,两人吃了一个多时辰,门外的玲珑听着沈月浅断断续续的哭声也不敢进屋,心里却是发愁,坐月子哭得久了,以后身子弱,好在,屋里的哭声一刻就没了,她才停止了徘徊的步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门一侧。
沈月浅一整日没有休息,吃过饭,窝在文博武怀里就闭上眼睡着了,文博武搁下筷子,将她抱到床上,为了今日坦白,边关的事情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兵部尚书三两语就胡乱上奏,明日事情澄清后,弹劾他的奏折是不会少了,给沈月浅盖上被子,文博武起身走到门口,让玲珑收拾屋子的时候小点声,玲珑点头应下,转身走到旁边屋子,让奶娘抱着孩子回去。
白天的时候沈月浅情绪不对,奶娘抱着孩子出来了,听文博武的意思,沈月浅该是休息了,将孩子抱回去睡觉正好,折身回来,瞥着文博武渐行渐远的身形,玲珑皱眉,一言不发的进了屋。
另一边,文贵始终没有琢磨透文博武散播谣言的目的,走在前边提着灯笼,还想着后续的法子,皇上圣旨都下了,边关没有战事,不知道多少官员要遭殃了,侧身,瞅着文博武褶皱的衣襟,蹙眉道,“主子,边关的事情会不会出什么乱子?”不等文博武回答,又将话题移到文博武得伤口上,“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这几日不能骑马,而且到换药的时候了。”
难得,文博武没出言讽刺他啰嗦,文贵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感激涕零正欲开口再说两句,文博武就打断了他,“待会你出去让人将边关的情形上报给朝廷,换药的事情我自己来,再者,将文韬叫来。”
杜家的目的显而易见,他想知道,杜家在京中到底藏了多少人,结合沈月浅说的,谢家和廖家一定背后帮杜家密谋什么,养活的人多,第一就是粮食问题,杜家需要大量的粮食,还有衣衫也是。
文贵精神一震,点头道,“奴才送您去书房后立即去办。”文韬出山,中间估计要死不少人了,文贵有些蠢蠢欲动,在江南他还没有使出全力呢,对方人数多,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一夜无梦,沈月浅是小孩子的哭声吵醒的,天已经大亮了,沈月浅侧过身子,隔着帘帐,撑起身子,吵闹的是荔枝,沈月浅问进屋的奶娘,“他是不是饿了?”
奶娘抬眸望过来,立即又低下头去,恭顺道,“估计是尿床了。”不知何原因,三个孩子爱干净,饿了要哭,尿了要哭,不给换尿片子,就哭个不停,照顾十来日,奶娘也估摸出三人地习性了,抱起荔枝,奶娘笑道,“还真是尿了。”尿布上有淡淡的黄色,奶娘从旁边叠好的尿布中拿了一张干爽地垫在下边,朝沈月浅道,“老奴出门打水给大少爷洗洗。”
顺手将脏的尿布扔进旁边木盆里端了出去,荔枝已经不哭了,沈月浅来了兴致,纤纤素手挑起帘子,走到摇床边,荔枝睁着眼,黑耀石的眸子清明澄澈,沈月浅拿出他嘴里的小手,脸上徐徐绽放出一抹笑,“不能吃手,吃手的话以后容易闹肚子。”说完又惊觉荔枝压根听不懂,索性,沈月浅搬来凳子坐在边上,等荔枝抬手要将手伸进嘴里她就伸手阻拦,反复好几次后,荔枝放弃了吃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奶娘打水回来,荔枝已经睡着了,沈月浅提醒道,“等他醒过来后再说吧。”语声一落,旁边摇床有了动静,声音跟小猫儿似的低,奶娘扬眉笑道,“小姐估计尿床了,老奴检查一番。”
三个孩子吃奶后不久,这时候哭,只有可能是尿了,奶娘一抱起葡萄,葡萄就没了哭声,掀开她的襁褓,果然湿哒哒的不仅尿了,还有屎,奶娘解了葡萄的襁褓和尿布,边和沈月浅说话,“小姐以后定是个招人疼的,瞅瞅,不过哭两下,眼角就挂着泪珠子了。”
沈月浅眯了眯眼,“是啊,不知情的进屋见着这一副场景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呢。”话还没说完,帘子就被人聪外边掀开,文博武一身藏青色长跑,闲庭信步走了近来。
“说什么好笑的?”今日的朝堂闹哄哄的,文博武不想浪费时间,一早就请了病假,先是去文太夫人院里陪她说了会话,之后又转去了文博文院子,刚回来,瞥着沈月浅还没有梳洗,文博武眼中漾起温暖的笑,“是不是被葡萄吵醒的?”说着,文博武低头看躺在木盆里软架上的葡萄,顿时沉了脸,“怎么哭了?”
眼角的泪花一闪一闪的,文博武忙蹲下身伸手要抱,沈月浅哭笑不得,朝奶娘道,“看吧,大爷都以为我们欺负她了。”
奶娘嘴角的笑意加深,心底为沈月浅高兴,文博武不忌讳屋子,她来府里也有不少日子了,见过文博武和沈月浅相处时的情形,沈月浅怀孕的时候文博武洁身自好没有招人伺候,沈月浅坐月子他也陪着,这样的男子时间少有了,奶娘拧了毛巾,轻轻剜了水擦拭着葡萄小屁股,解释道,“小姐生下来就是这样子,哭两声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刚才尿了睡着不舒服要哭的,大爷别担心。”
文博武想伸手擦葡萄眼角的泪,又担心他动作粗鲁弄疼她了,伸出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会才收回,仰头看一点也不关心的沈月浅,“你也知道?”
“我生的她,我哪会不知道?”为此,她还问过周氏,周氏说她小时候不是那样子的,沈月浅下意识的觉得葡萄随了文博武,又不好向宁氏打听,“葡萄一哭眼泪就包不住这点是不是随了你,我问过我娘了,我几个月大的时候,哭起来是没有眼泪的,荔枝和苹果随了我。”
奶娘在旁边听得好笑,大少爷二少爷一般哭起来没有眼泪,大少夫人的意思两人随了她,小姐随了大爷,岂不是说大爷一哭就是眼泪汪汪的?想着那副场景,奶娘身子一颤,低头再给小葡萄清洗时,面色不自主带了两分严肃,好似,好似身下的身子是文博武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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