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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大致的轮廓开始慢慢地浮现在林宇的脑海里……
“阿宇,跟我来,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然后去见炳叔。”不知什么时候陈天佑站在了酒楼后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大清早就站在院中发呆的林宇有些不满,轻声的喝道。
林宇侧着身子跟在陈天佑后面,艰难地在厨房狭窄的过道中走走停停,不停地闪躲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后厨员工。
刚刚从国内乡下过来的林宇,还不太适应这样的拥挤和忙碌,然而这样热闹而亲切的场面,却使他不自觉地带着微笑。
林宇想起了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京城,那个曾经给过自己甜蜜温馨和沉痛苦难的地方。
作为全国政治中心的首都,这座城市每天都很繁忙、热闹而又嘈杂,和这里的后厨有些相似。
一到上下班,街上的自行车成群结队,满眼都是蓝、绿色的工装服,偶尔会有几辆轿车在马路中间匆匆驶过,拖着长长辫子的公交电车发着低沉的嗡嗡声,通过十字路口时,电车集电杆经过空中的电线交汇处,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和转瞬即逝的电火花。
马路两边的围墙上到处刷着运动时期特有的标语和口号……
才短短半年,林宇一度觉得在时间上离京城很近,但身处万里之外感觉空间上又很远,此时此刻他有些想念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穿梭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林宇摇了摇头将刚才那个可笑的念头抛诸脑后,回到现实之中。一路走过,耳边传来似懂非懂的话语,他几乎是用感激的心情聆听着,想象着今后不再拘束不再压抑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工作面试的日子会来的如此突然,特别是对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年轻人而言,因此事到临头,林宇难免有些措手不及。
陈天佑敲开镶有磨砂玻璃的办公室大门,将林宇带了进去,和炳叔轻声地打了个招呼;
对方没有抬头,只是随口应了一声,一心一意地在账本上写写画画。
过了好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手头的工作,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两人,没有言语一声,只是对陈天佑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
陈天佑瞥了林宇一眼,又向炳叔所在的位置瞄了瞄,很顺从地没有作声,低眉顺眼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带上,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林宇双臂自然地下垂,手指轻轻地捏着裤边,有些拘谨地站着。
一张长方形办公桌横在二人中间,桌子上很有条理地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文件夹。
桌子左上角摆着的一盏造型古朴的台灯,是那种民国时期的美式台灯,绿色的玻璃灯罩,纯铜的灯柱,灯罩下面坠着一根铜材拉线。
这种台灯是民国时期从国外传入共和国的,最早在国内被银行家、买办之类的金融资本家所广泛使用,因而早期称作“银行家台灯”,后来大家说顺嘴之后,将它简化成了“银行灯”。这种灯以前属于小众灯,只在金融界的圈子里广为流传;
抗战时期,美国援助了一些办公用品,其中就包括这种台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传出委员长办公时也在用这款“银行灯”,于是有好事之人又将其改为“凯申灯”,这才为大众所熟知。
林宇对这款台灯的历史所知甚祥,完全得益于自己的父亲,因为家里的办公桌上曾经就有这样的台灯。
有一次,父亲还曾打趣地指着台灯,对他和母亲说道:“我和国家主席、总理享受着同样的办公待遇,因为他们也在用同样款式的台灯。”
母亲听了父亲自鸣得意的话后,挖苦着说道:“待遇一样身份不一样!主席和总理是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你呢?一个破教书的,连教育家都算不上吧。”
一席话噎得父亲老半天回不过气来,当时的林宇听着两人的斗嘴,看到父亲吃瘪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如今看着这盏灯,回想着过往的种种,林宇感到很亲切,但他面色很平静,丝毫不以表露,只是熟若无视地扫了一眼。
炳叔端坐在舒适的大班椅上,双手搁在办公桌,无意识的搓着手中的钢笔,不停地转动,问他:“阿宇,你大概会些什么?”
林宇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初中毕业后在京城厮混了两年,之后就到了乡下种地,自己似乎什么都不会,连种地都种不好。
抬头望了望酒楼老板,对方一脸淡然,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林宇不禁然的感到一阵羞愧,离了父母和天佑叔的帮忙,自己好像连挣钱吃饭的本事都没有。
来香江之前对未来憧憬了很多,但现实让他不得不清醒,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再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的。国内的那种“干多干少一个样”,哪怕什么也不干的瞎混,也不至于让人饿死的日子,再也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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