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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
“一万两白银。”
梁瑾承认为自己听错了,她一个被遣出的宫女哪里能搞出一万两的亏空来。心里一揪,想着是不是周宁康故意设下的圈套。
但苏可的回答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苏可道:“在京城混不下就去了秦淮讨生活,一时失足,入了一家叫醉香阁的青楼。舟公子瞧上了我,花了一万两将我赎出来。”
在京城混不下……梁瑾承一个冷颤从头惊到脚,三魂七魄飘飘荡荡不知哪儿玩去了,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的。他看了看苏可平静的脸,难以想象她吃了多少苦,而这些苦却都因他而起。他心里满是愧疚和自责,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哽了哽才道:“我替你将卖身契买回来。”
苏可冷哼了一声,“然后呢?我就成了你的外室?”
梁瑾承脸色刷白,苏可眸中映出几分鄙夷,继续冷语,“在你们男人的心里,我就是你们可以随意买卖的玩物是吧。你们掏了钱,我就得跟你们走,完了还要感恩戴德,满心欢喜……”她吸了口气平静下来,神色展了展,“大人,请回吧。”
“我……你……他……”梁瑾承支吾了半天,发现竟无言以对,无话可讲。
他失神地站起身,药箱也没拿,脚步踉跄往门外去。到了门口,犹觉得心中酸涩,又急急走回来,“别为了和我赌气就这样委屈自己,你若真心愿意跟他,我不插手。要是你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我帮你。”
苏可不是铁打的人,况且他说出这些话来,总是很容易触动心底的柔软。她扬起脸看着他,实在的没有办法,只得把过往里的伤痛再扒拉出来,血淋淋地露给他,“大人,您还记得一个叫洛芙的宫女吗?”
梁瑾承面色白了一瞬,难堪地应着话,“我和那些宫女不过亲近些而已,决意娶你过门时,那些纠葛早抛开了。”
苏可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眼圈泛红,极力压制着想哭的冲动,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生是舟公子的人,死是舟公子的鬼。大人该像抛开那些纠葛一样也抛开我。”
事情有些变得不可收拾,梁瑾承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福瑞家的朝他使眼色,他也知道此时离开,让她冷静才是上策。可他舍不得,放不下,她说起赌气的话来不分轻重,他也束手无策。
默了半晌,梁瑾承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福瑞家的心中有千般困惑,见苏可的样子实在不太好,也就没再多问,拿着梁瑾承落下的药箱追了出去。毕竟药方还没下呢。
好容易敷了药酒,也喝了汤药,苏可霜打的茄子似的躺在床上闭眼睡去。梦里杂乱,忆起许多淡忘的往事,一帧帧画面定格在与洛芙的嬉闹上。那时拉着手躲在假山、花树、墙角里偷看,为英俊倜傥之人的一颦一笑感到激动和脸红。对别的宫女泛起的痴情,同仇敌忾般的表示鄙夷。也和她人争执吵闹,求一个良人是对自己展颜的虚妄。
直到洛芙投井……
苏可惊醒,一身冷汗,睡了冗长一觉反而精神更糟。守在一边的小丫头摸黑听见了苏可的喘息,问了声姑娘醒了,跑去点灯,然后去回禀福瑞家的。福瑞家的闻讯赶来,也不多问,张罗着饭菜,着人给苏可简单梳洗。
正忙活着,院里传来脚步声,福瑞家的迎出去,传来她微高的声调,“怎么这会子才回来?”
福瑞声音不大不小,静下手中动作能听得一清二楚。苏可分神,听见他说:“梁太医在侯爷那里呢,我陪了一会儿才出来。侯爷已经给舟公子写了信告知此事,嘱咐你好生伺候着,别留下什么病根,等舟公子从天津卫回来,定会过来问话的。”
福瑞家的说晓得了,又问:“舟公子还要多久才能回来?这走了都有十来天了。”
福瑞说:“快了吧,一半天得到信儿,自然放心不下,三五天肯定就回来了。”
说完这些重要的,两人声音都渐低,然后窸窸窣窣回正屋那边去了。苏可坐在桌边食不知味,没料着舟公子竟去了天津卫,还去了十来天。如果属实,那撷香居里的人真的只是侯爷,不是舟公子?
说起来,世上怎么可能有身型声音都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而且事情还这样凑巧。然后一个下秦淮了,另一个也下秦淮了。还有福瑞一家人的态度,对侯府的了如指掌,都太过疑点重重。可非要说他们是同一个人,那这“舟公子”为了什么呢?既然谎造了身份,何苦还把她送进侯府,这岂不自相矛盾?
这厢苏可在半信半疑,那厢的邵令航已是无明业火三千丈,险些烧得理智全无。
原来苏可就是梁瑾承一直心心念的那个馄饨姑娘。
这是怎生的如此孽缘。
此时梁瑾承赖在他这里不走,喝得烂醉,絮絮叨叨讲着和苏可在宫中以及馄饨摊上的过往,更让他窝火。
“令航你说,我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我,她也不能去秦淮,不去秦淮就遇不到康子那孙子。明明是我先看认识的人,也是我先看上的,可就是一个没留神让她跑了,现下就成了别人的女人了……令航,听她说是康子的女人,我的心里,抽刀子一样的疼啊。”
邵令航干了杯里的酒,心情浮浮燥燥,“瑾承兄,人各有命,不能强求。”
“我不强求……我不强求我咽不下这口气啊。”梁瑾承咕咚咕咚灌下一杯,“康子什么人啊,家里妻妾成群,外头外室无数,凡他走过的地,哪里不拈花惹草。我那馄饨姑娘大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栽他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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