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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和刘家各派了一个长辈跟着一起去的,终究没让两个女人去赴一场生离死别。江绿觉得这样很好,她就可以全心全意照顾到楚文舒了。
一路上楚文舒一句话也没有,发呆,只是发呆,看着一个地方久久不能回神。
等车子颠簸着在矿上停下,楚文舒突然抓着江绿的手,急切地询问道,“我不想看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江绿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我陪你一起。”
下车去现场的这一段短短的路,他们走了近半个小时,楚文舒话突然多了起来。她说她没来这里看过,她说好几次她都想来看看的,她说等放假了就带着孩子们一起来看看。
她说他说,矿上的春天很美,到处是不知名的小花,开遍漫山遍野。
她说他说,矿上的秋天也有趣,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野果子在风里压弯了腰,洒了一地。
她说他说,以后给她和孩子建一个新房子,铺水泥的那种,夏天不漏雨,冬天不漏风。
她说,她说,就到了那座小山坡。
哪里还是山,几乎被炸平了,只留下一个醒目的大窟窿,像一只硕大无朋的独眼看着他们,也嘲笑着他们。
楚文舒开始颤抖,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只是不哭。
矿长指着爆炸的地方给他们看,说真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反反复复强调了好多遍的,事先还广播了好几遍,真是没想到。
矿长低着头不住地叹息,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说他已经向上面申请了因公殉职,争取多补偿一点。
江绿知道要是能争取因公殉职,那便是当下最好的结果了,她替楚文舒道了谢。
矿长指着一棵树说,“那就是我们发现刘卫兵的地方,他就靠在那棵树上,像是睡过去般,只是脸上的神情实在古怪得很,一半安然,一半恐惧,大半个白花花的腚还露在外面。”
江绿突然就想起了二毛画的那幅画,终于想明白了那幅画上白白的是啥。原来啊原来,刘卫兵已经来过二毛的梦里和他告别了。可是二毛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不对,二毛应该意识到了那是离别,不然怎么就独独画了这一个梦出来呢?可是他说不出来,他想念爹也说不出来,二毛啊二毛,只能用他的方式画了出来。
想到这里的江绿特别想要大哭一场,她是学哲学的啊,她是唯物主义者啊,为什么一遍又一遍让她的世界观支离破碎?这梦里的人,这画里的人终究是二毛的有心还是无意?太残忍了。
江绿终究平复了心情,她只是唯心地希望,在梦里,刘卫兵给了儿子一个很好的告别。
一直不说话的楚文舒突然看着矿长,“他痛不痛?”
“啊?”矿长一脸错愕。
“他会不会很痛,那么那么……碎……散……”
反应过来的矿长惊慌地摆摆手,“应该不会的不会的,如果有,也是一瞬间的,应该是不会的。”
楚文舒从江绿的手里滑下去,跪倒在那片土坡上,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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