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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对上宇文修黑黝黝阴沉沉的双眸,心下猛地一紧,这样森冷狠戾的目光,竟然出现在一个才六七岁大的孩子脸上,也太瘆人了罢?到底没敢再说下去,退后一步让了宇文修进去。
待宇文修动了后,他方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手里竟还抱着个孩子,忙惊声叫了起来:“这孩子哥儿从哪里弄来的?穿得这般体面,还这般细皮嫩肉的,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哥儿您可别犯浑,回头惹出什么大事来,我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一面说,一面已上前,劈手欲从宇文修怀里夺过简浔,给远远的扔出去了,这一带的庄子不是宗亲显贵,便是达官贵人所有,这小姑娘摆明了出身不凡,回头惹得人家家里的大人找了来问责,势必便会惊动京里的王爷和王妃娘娘,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某些事,王妃娘娘还不得把庄子上所有的人都给生吞活剥了?
自然是直接把人远远的扔出去,绝了后患的好。
宇文修却将简浔抱得死紧,观音菩萨赐给他的玉女,老马头凭什么给他扔出去?
主奴两个你争我抢了几个回合,老马头到底是大人,眼见简浔就要被他夺过去了,他的手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哎哟……”低头一看,才发现宇文修已咬住了他的手,满脸狠绝的样子,大有他不放开简浔,他就咬下他肉来的架势。
老马头挣又挣不脱手,打又不敢打宇文修,统管整个庄子和宅子一应事宜的王管事与王嬷嬷虽一直都有意无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宅子里的人辱骂苛待哥儿,还经常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许些蝇头小利,暗示庄子上的庄户们回去纵容自家的孩子欺负他,想来个“借刀杀人”,可对真敢公然对哥儿动手的下人和庄户们,却是从不手软的,他可不敢冒那个险。
于是只能松开简浔,眼睁睁看着宇文修抱着她走远了,才满脸恼怒的甩着痛得钻心的手,嘴里骂骂咧咧的寻王管事告状去了。
------题外话------
小黑蛋必须先对简浔有“救命之恩”,简浔才好涌泉相报,反而让小黑蛋真正受她的恩哈,(^_^)
☆、第十八回处境
宇文修抱着简浔回到自己的院子,他总是整个宅子唯一的“主子”,住的当然是最大的院子最好的房间,只不过里面又脏又乱,一推开门一股怪味儿便扑鼻而来,得亏简浔昏睡了过去,不然一定受不了。
他把简浔放到自己的床上,正要去隔壁看自己卧病已有一阵子的养娘,也就是先前老马头口中的‘月姨’,就听得隔壁传来微弱的声音:“修哥儿,是你回来了吗?”
不是别个,正是月姨的声音。
宇文修的院子一开始倒是不少人伺候的,那时候他的生活虽也算不上多好,却也比之如今有一段很大的差距,但随着新睿郡王妃的进门,他院里的人便渐渐开始少了,往他院里送的一应吃穿用度也开始渐渐差了。
月姨见剩下的人不是歪瓜裂枣,便是另有所图的,索性与王嬷嬷说,自己一个人服侍哥儿足矣,让其将其他人都撤了。
王嬷嬷早收了新王妃的好处,巴不得月姨这一句,立时便将宇文修院子里其他服侍的人都撤了,所以偌大一个院子,如今便只宇文修与月姨两个人在住着。
以前月姨没生病时,还能尽可能的保证宇文修吃得饱穿得暖,住得也干净,这庄子宅子里的人如今虽泰半都是新王妃的人了,便暂时还不是的,心里也无一不在想着,几时能得了王管事和王嬷嬷青眼,可以出人头地的。
但还是那句话,宇文修总是这宅子唯一的主子,谁也不敢真彻底的苛待他,不管他的死活,所以月姨不管是悄悄花银钱打点,还是公然的撒泼骂街,总能将他们必须的吃穿用度讨回来。
只可惜自今年春上起,月姨便病了,一开始还能勉强支撑着起来,渐渐便连床都下不来了,偏又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与滋补,到如今,已隐有油尽灯枯之相。
自然也没法儿再无微不至的照顾宇文修了,事实上,自月姨生病开始,宇文修便开始有一顿没一顿,衣裳脏了破了也没人管,在外面摔得或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也没人问一句了,不然他今日也不至于将那个馒头看得那般重,吃得就跟这辈子都没吃过那般狼吞虎咽,形象俱无了,实在是他已很久没吃过白面馒头了。
——月姨既撒不了泼骂不了街,手上仅剩的几样值钱的东西也已都换了治病的药材,送到宇文修院子里的东西自然越发的少,越发的不堪入目。
偏宇文修想着月姨病着,总把稍好一点的都留给她,月姨又不许他亲自去与王管事王嬷嬷对峙,说是有失他郡王嫡长子的身份,更不许他去偷去抢,说是‘他身上流着宇文家的血,哪怕没了命,也不能没了风骨’,他可不只能自己挨饿了?
今日那个馒头,则是一个以往与月姨还算有几分交情的厨娘见他实在饿得可怜,偷偷塞给他的,他本来也是不想自己吃,想留着回来给月姨吃的。
还是想着自己若不吃下那个馒头,便没有力气到山上给月姨抓野鸡回来补身子,那月姨便得更长的时间才能好起来,他才得了馒头,便跑了出去,没想到却引出了那么多事来,还野鸡没抓着,反捡了个小姑娘回来。
听得月姨的声音,宇文修忙应了一句:“是我回来了,月姨,我马上过来看你。”
走出两步后,想了想,又折回床边,将简浔复抱了,一道去了隔壁月姨的房间。
月姨其实才二十四五的年纪,瞧着却又苍老又干瘦,头发还花白了,说她已四十岁了都不会惹人怀疑。
她本是宇文修生母,前睿郡王妃跟前儿的二等丫鬟,却并不是睿郡王府的家生子,也不是前睿郡王妃娘家的家生子,乃是前睿郡王妃过门后才买进来的,因见她说话干脆,行事利索,还做得一手好针线,便让她到自己屋里做了个三等丫鬟,后来慢慢才升到的二等。
不想就是这样一个半路进府的丫鬟,却比前睿郡王妃跟前儿的所有心腹得力之人都更忠心,在睿郡王打发人将刚出生的宇文修往庄子上送时,第一个出头跟了来,且一直全心全意的照顾宇文修至今,光这份忠心,也足够让人由衷感佩了,所以宇文修心里才会拿她当亲娘般敬爱孝顺。
瞧得宇文修进来便直奔自己床前,月姨忙强撑着要坐起来,却因身体太虚弱一连试了几次都力不从心,只得不再坚持,转而喘着气说起宇文修来:“修哥儿你快离我远些,过了病气给你可如何是好,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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