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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画道:“好,咱们再来!”阴阳剑急抖两下,不刺反躲,跃向一边。韩七分挑起银蛇剑,往林画所跃的方位逼去。
林画却只是躲闪,以守退为主,韩七分剑招指出,招招打空,却招招致命。他近日对他家传剑法领悟颇多,此势乃是七分剑法中的上乘口诀“实有实功,虚有虚用”。韩七分虽然剑法十者九虚,然虚招左攻右刺、上砍下挑,仍能逼得林画腾挪旋转,被迫跟着韩七分剑招的路子走。
韩七分招来招去,越打越顺,林画躲得也甚巧妙,他师门号称“飞燕派”,自然以轻功最为上乘,因此循隙闪避之间,韩七分也不易伤着他。
忽忽两人已拆了一百来招,丁六狗以及韩府的诸位家丁都看得兴奋异常,高声喝彩。
韩七分久攻不下,心中渐渐不耐烦,手上剑招加快。可在林画看来,韩七分快剑之下,招数微呈凌乱之势,当下气沉丹田,剑身在自己面前晃动,游走八面,仍耐心守备。
又拆了二十来招,韩七分剑招愈来愈快,林画已渐渐摸清路子,知韩七分虚打实打越来越明显。当下舞动阴阳剑,在韩七分进攻之下,刷刷连进三招,韩七分徒然大惊,后退了一步避开,缓了一缓,叫声:“好个木头画!”又加紧攻来。
便在这三剑之内,林画已然确定韩七分剑法的虚实,他微微一笑,等韩七分来剑指他面门时,不闪不避,竟抽出阴阳剑,径向韩七分手腕刺去。韩七分大吃一惊,没料到林画竟然看破他的招数,丝毫也不闪避,迎面反攻过来。此时他与林画招数已各自亮出,无论虚实,均无变招还手余地,好在他反应极快,当即斜身翻手,银蛇剑向上挑出,听的铛啷一声鸣响,银蛇剑剑柄与阴阳剑相碰,林画内力到剑上时,韩七分来不及运起内力相抗,他只感虎口剧震,银蛇剑脱手落地。又觉手腕一紧,已被林画抢上来点了穴道。
丁六狗哈哈大笑:“七分输啦,七分输啦!”林画笑道:“哈哈,七分,怎么样?”韩七分轻叹一声,道:“好个木头画,我服了你啦。”林画听罢,笑着解了韩七分穴道,丁六狗笑道:“我早说木头画不是好惹的,七分就是不听,他想着那日清风明月庄上的黑袍怪人指点了他几句武功,就能天下无敌了。那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七分之外有六狗,六狗之外有木头画!”
韩七分大骂道:“狗屁!是六狗之外有七分才对!”丁六狗道:“你跟木头画才打了这么点时候,还敢大言不惭?”韩七分道:“木头画,你说,谁跟你打的时间长?”林画笑道:“我也忘了啊。”
丁六狗道:“那怎么办?”韩七分道:“那好办,再打一架就是了。”丁六狗道:“那不成。”韩七分道:“怎么不成?”丁六狗道:“你已经跟林画打了一架了,消耗了不少内力,我若再跟你打,岂不是讨你便宜?就算赢了,也不爽快!”韩七分道:“呸,就算我跟木头画打过一架,也照样打败你!”林画笑道:“哈哈,那就改日再战,改日再战,七分老弟,打都打了,我也打累了,咱们喝酒去。”三人嘻嘻哈哈,又回到了前院客房,喝起酒来。
韩七分问道:“木头画,我倒想问你一件事。”林画道:“七分老弟定是想问我在适才比武中,为什么不顾危险,出奇制胜了?”丁六狗道:“呸,还出奇制胜,就是耍小聪明。酸秀才乱拽文,什么都能给你拽出个四字成语出来。”
韩七分道:“你懂什么,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快点,木头画快给我讲讲,你哪里来的勇气?”丁六狗伸了伸舌头,道:“酸秀才讲酸文,满嘴不是味儿。”
林画道:“这七分剑法的火候,老弟可是更上一层楼了。”韩七分道:“那又怎样?”林画道:“七分老弟能用虚招逼人于死地,林画打心底里敬佩。只不过后来你老弟心态急躁,剑招加快,剑意却乱了。”
韩七分道:“哈哈,不愧是木头画,这都看的出来,老实说,我也自己有感觉。”丁六狗道:“七分能有这觉悟,不容易啊。”
韩七分道:“哦,六狗兄也看出来了?”丁六狗道:“那当然。”韩七分道:“你到说说看。”
丁六狗道:“嘿嘿,那我就说出来让你听听。你那七分剑法,讲究‘虚实结合’,所谓‘虚实结合’嘛,即是当虚则虚,当实则实,是要切合实际的。你开始不慌不忙,进攻招数很对时机,因此虚实难分,可是一旦你心情急躁,手中剑招加快,时机稍纵即逝,便不易把握。”韩七分点了点头,道:“说的有些道理。”
丁六狗接着道:“找不准时机,随后的变招便乱了节奏,为了衔接,只能选择自己最熟悉的套路来连招,你便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七分剑法里最基本的‘七招虚招之后接三招实招’来打,剑招打快了,一般人便很难分出虚实。这剑法虽然招式顺序不乱,却大大违背了剑法本身的意义,虚虚实实,讲究一个‘变’字,即随机应变。招随心变,心随招变,这般墨守成规,毫无变通,却是对七分剑法的剑意领悟又退了一层,到了初学者的境界。剑意一乱,在木头画这样的高手看来,自然很容易就找出规律,虚实之分便很明显,所以木头画那一剑不是铤而走险,却是万事俱备!”
韩七分拍手大赞道:“妙,妙啊!六狗,我七分也服了你啦。”林画笑道:“铤而走险,万事俱备,六狗讲成语,开天头一回。”丁六狗道:“就许你们放火,不许老子点灯?”三人哄然大笑,杯来盏往,喝了个酩酊大醉。
次日醒来,韩七分去截龙门拜见师父陈玄清。截龙门建在汝州城北的小山腰上,那山只四五百米高,属于嵩山一脉。然山虽小,却风景秀丽,周边有绿水环绕,正值初夏天气,树木葱郁,花朵清香,满山阴凉,实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走到山门,下了白马,守山弟子见是韩七分,牵了他的白马好生安顿,放了韩七分进山。韩七分见过各位师兄弟,包括龙羽翔和那姓鹤的截龙弟子,他一一问好过后,眼光却不停下,殷切地扫过门中每个角落,最后轻叹了口气,眼角划过一丝失望。
龙羽翔见韩七分这般模样,叫着那姓鹤的师弟,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姓鹤的点了点头,跑过来笑着对韩七分道:“韩师弟在找什么?哥哥帮你找。”韩七分看了看那姓鹤的师兄,叹道:“没事,师父他老人家有空么,我要去见师父了。”
那姓鹤的道:“师父正在闭关,估计这两天快出来了。韩师弟有什么事,可以去找龙师兄,师父闭关之前,说明截龙门的一切事务都由龙师兄做主。”
韩七分听罢,朝龙羽翔望了一眼,转过头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师父了,想过来看看他。既然师父正在闭关,那我改日再来便是。”那姓鹤的道:“师弟何不在门中多待几时?咱们师兄弟多日不见,好容易韩师弟来一次,如何不喝上一杯酒,叙叙交情?”
韩七分心道:“老子平常跟你们有的又不近,有什么鬼交情可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笑道:“好啊,师兄盛意,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那姓鹤的便拉上韩七分,到了龙羽翔身边,笑道:“龙师兄,韩师弟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赏个脸,咱们兄弟聚一聚,喝一杯酒。”龙羽翔笑道:“鹤师弟,说哪里话,咱们兄弟一起喝酒,那有何不该?走走走。”拉着韩七分和那姓鹤的到房里坐下,摆了一张四方桌,龙羽翔坐了上位,那姓鹤的叫鹤连成,是韩七分师兄,因此做了中间的位置,韩七分坐了下位,鹤连成从厨房拿了一只肥鸡,四碟小菜,又有一大罐好酒,三人坐好之后,便觥筹交错,欢欢喜喜地喝起来。
酒至中巡,龙羽翔问道:“韩师弟,今日可喝的痛快?”
韩七分心道:“这师兄人情练达,他今日请我喝酒,又对我百般讨好,定是有事相求。”道:“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只是两位师兄却也太不爽快。”
龙羽翔与鹤连成对望一眼,鹤连成问道:“莫不是韩师弟嫌酒菜少了?”
韩七分道:“不是。”
龙羽翔笑道:“韩师弟定是嫌我们喝的少了,赎罪赎罪,实不相瞒,好酒稀缺,我二人只怕韩师弟不够喝了,忘了韩师弟是爽快之人,不会在乎这些。”
韩七分道:“不不不,小弟所说,酒菜都很尽兴,只求师兄有话直言。”
龙羽翔与鹤连成又相对大笑,龙羽翔道:“哈哈,韩师弟果然快人快语,咱们豪杰做事,最见不得啰哩啰嗦,恕罪,恕罪。”
韩七分道:“不敢,师兄请说。”
龙羽翔道:“听说韩师弟跟飞燕派少年掌门、江湖武状元林画是好朋友?”
韩七分道:“正是。小弟少年之时,有幸与他玩乐,如今见面尤为亲近,算是总角之谊。”
鹤连成道:“英雄结交英雄,一类人找一类人。”
韩七分道:“鹤师兄言重了,小弟只是截龙门下的一个无名小徒,又算得上什么英雄了?”
龙羽翔道:“师弟莫要谦虚,师父来日就要出关,届时可通知林画少侠前来拜会恩师。只是那日哥哥有眼不识泰山,误将他还有丁老弟认做贼人……”
韩七分一听,心下明朗起来:“原来为了这件事,他怕木头画向师父告状,以飞燕派和截龙门的关系,只怕师父要重罚他一番,所以才向我献殷勤,要我代他跟木头画求情。哼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人?”笑道:“好说,好说!不知者不怪,木头画早忘了这件事啦,他还夸龙师兄周旋官兵得当,是个好人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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