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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二只将一坛往桌上一顿道,护道:“你们几个泼才,吃酒便吃酒,再拿我侄媳说嘴,我曹二第一个便不干休。”
陈据几人连忙讨饶,纷纷起身倒酒认罚。
曹大曹三卢继与何秀才坐了一桌,几人吃得斯文,陈据过来敬酒,一碗饮毕,又勾起先前的话头:“卢大哥,你路上道苟老年轻时交的闲汉酒友,后来是如何散的?”
卢继指他笑:“陈年旧事,你倒记着了。”见众人都好奇,便连何秀才都放下了酒杯,叹道,“如何散的?苟老吞了施家家产,衣锦还乡,他那帮酒肉之交闻得音信,自然也想沾些香气得些好处。苟老是个辣手无情的,只令护院把人打将出去,又报官声称有人上门讹诈。”
沈拓冷笑:“他们家从上到下,倒是烂得齐整。”
第六十八章
卢继啜饮一口,道:“这些个富户豪绅,发迹得快,败落得也快,”
何秀才忆起往事,感慨道:“既不修身,亦不修德,又不拘束族中子弟,数来都是劣迹斑斑之辈,既不识礼节,又不知荣辱,人与兽类同,何谈百年家族?”
沈拓道:“苟家昨晚分了家,将苟二除了族。”他讥笑,“却不是为着苟二丧尽天良,只是嫌多个分食罢了。”
卢继笑道:“大郎你是不听墙角口舌的,不知苟家子弟里,有出息的不过两人,便是苟二苟三,再小一辈,眼下还看不大出来。苟二打理着族中产业,焉能只为族中做嫁,暗地里必少不了计算搜刮。这些个活人,又蠢又贪,怕是算不过苟二这个死人。”
沈拓皱眉道:“苟三的确与别个不同。”
卢继拍手笑道:“苟家一干蠢货,与他翻了脸,舍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招了只窝里的狼,他日少不得要扯下苟家一块肉来。”
何秀才道:“苟二暴戾恣睢,苟三怕不是善与之辈。”
曹大笑道:“亲家公不知,那日在家中铺子里,苟五百般折辱,苟三只忍气吞声,只那眼神浸了毒似的,看得人后脖根发凉。”
陈据又挨凑过来:“苟二的灵堂都除了,苟三也不知把他兄长葬去了何地,怪得狠,也没见他去寻坟地,也不见另设白事。曹铺主,他可有另买棺材?”
曹大一愣,道:“桃溪又不止曹家一家的棺材铺,他许是去了别家。”
陈据涎着脸笑了:“别家哪比得上曹家棺材铺,这事还是蹊跷。”
沈拓道:“只休管他,他若是犯事,难逃昭昭天理,他若只找苟家的麻烦,不过恶犬相争,倒与我们无关。”
卢继和何秀才同时点头:“有理,饭后闲谈,不值得挂心费神。”
沈拓话虽如此,心中却在惊疑:苟三偏隘,有妻有子,又分得了产业,应不至于气急败坏,拼个你死我活。只是,苟二尸身失踪,却也不好轻忽,此事需报与明府知道,以免事出没个防备。
他又吃了几杯酒,众人高兴胡扯了闲篇,沈拓让施翎过来陪客,自己告了罪到衙门一趟。
曹大笑道:“大郎有事自去,我们自己吃酒。”
沈拓笑道:“片刻即转,叔伯自便。”
.
他牵了马一路风驰电掣,片刻的功夫到了县衙,见了季蔚琇,揖礼将事告之。
季蔚琇听了笑道:“都头有心了,岁节日近,确不好再生枝节。不过,都头若是早来三刻,少不得要撞上苟三。”
沈拓吃惊道:“他来衙中何事?可有惊扰到明府?”
季蔚琇笑得开怀:“苟三倒是个人物。”他似是心情极佳,让季长随温酒上来,道,“他委实识趣,苟二在时,他竟是不显。”
沈拓接了酒,见季蔚琇恨不得去庆贺一番的模样,问道:“苟三做了何事合了明府的心意。”
季蔚琇抚掌道:“他今日前来,将苟家所分家产俱捐赠出来以作修桥铺路,道是只求为兄长换得几分阴功阴德,少受狱火灼烤之苦。”
沈拓握着空杯,怔忡片刻道:“苟三竟有此心,莫不是我错疑他。”
季蔚琇摇头道:“他却不是积善修德之人,为兄长积阴鸷?”他目露嘲弄,讥笑道,“更是……胡扯,不敬鬼神之人何来敬畏之心?只这份忍辱断舍难得,可见心性决断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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