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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种将近,农耕民之大事,季蔚琇带了沈拓下乡入地查看田垄沟渠。春雨如丝,几个农人在秧田育苗。
季蔚琇除了鞋袜,一脚踩进了泥里。季长随心疼得直抽抽,郎君这等身份,却田舍汉一般赤脚进了田里,腐泥污臭,又生着好些虫蛇,不小心被咬了一口如是好。里正也心疼得直抽抽,明府上好的彩衣,这般沾了污泥浊水,一身的泥浆,如何洗得干净?怕是明日就不好再穿了。
沈拓安慰季长随道:“有蛇倒不怕,捉了来,炖了蛇羹吃。”
惊得季长随直翻白眼,忙道:“都头莫要顽笑,郎君再不吃这些。”
季蔚琇看一个农人拉了一块木板,用泥压了增重,在那平整田地,问道:“里正,你们这里少牛?”
里正忙道:“回明府,牛够用呢。”抬眼看田中景相,笑着道,“牛已经翻过一遍了呢,哪里处处用牛。”又给季蔚琇看浸好的稻种,“今日好天,撒了种,半月后便能出苗了。”
季蔚琇又问沟渠。
陪同一个老农道:“水乡不缺水,这几日只怕急雨,冲走了稻种,也怕水积得多,泄不出去,淹了苗。”说罢又笑,“连着几日的细雨,是个好兆头。”
季蔚琇在田间转悠了半日,这才在水渠边洗了污泥,季长随心细,马车上另备了衣物。
里正与老农又邀季蔚琇吃农家饭,推开柴扉,几间草屋,农妇杀了一只黄脚鸡,拌得乡间野菜,炒得田间野螺,蒸得河中活鱼,爆得泥里长鳝,又送来浑浊绿酒。
季蔚琇吃得香甜,里正与老农初见他时心折他的贵气,说话都不敢高声,又见沈拓生得高大,腰间又佩长刀,更是陪着小心。
老农皱巴风干的脸上,似是每条皱纹都推满了笑意,劝道:“明府与都头多吃几杯,农家浑酒,不醉人。”
季蔚琇顺嘴与老农拉起了家常。
沈拓却问里正,道:“徐里正,家中岳父爱吃爆鳝,我想将买些家去,不知可有买处?”
里正笑道:“不过田间贱物,值不得几钱,我叫家中几个小子下田里掏了来。”
沈拓不肯,又笑着说道:“里正不收银钱,怕是要害我丢了差事,当着明府的面,仗势欺民,说不得还要拿我问罪。”
季蔚琇也笑:“都头讨好泰山大人倒是不遗余力。”
沈拓道:“得了岳丈家的小娘子,自应巴结,免得岳丈嫌弃心生悔意。”
说得几人俱笑,里正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娘子既嫁了都头,便是老父心生悔意,也是不中用,不中用。”
说笑说归笑,许是沈拓这个一心讨好岳父的郎子令人欢喜,里正为他在村中寻摸了不少乡间野物。
季蔚琇买了农家浑酒,封坛派人送去侯府家中。急得季长随直跌脚,道:千里迢迢寄一壶浊酒回去,分与谁吃。
又见沈拓将买的野物眼生,笑道:“都头不请我家去吃酒?”
沈拓正好有事与季蔚琇相商,曹英与陈据在宜州没头苍蝇般东碰西撞,找着了合适的旧船。因此,应承道:“娘子前几日说要采南烛叶,吃乌精饭,明府也来尝尝野趣。”
季蔚琇拍手:“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都头设的宴,我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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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听了沈拓的话,笑道:“饭是有了,菜蔬还未得呢。”
沈拓道:“平常如何待客,那日也如何待客。”
何栖瞥他一眼,取笑他不解风情,道:“既说野趣,怎能寻常呢?”
沈拓挠头笑道:“我看明府不拘小节,不是挑剔的,便是不合心意,也不会与你我为难。”
何栖吃惊:“虽说客随主便,你倒欺起他好性。饭食如何另说,总不好胡乱应付。”
沈拓讨饶:“托赖娘子置办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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