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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拓这几日将心提到了噪子眼,何栖一皱眉,便惊问是不是腹中疼痛,要喊稳婆,何栖原本还沉稳得住,临到头,看家中诸人忙忙碌碌,不知怎得也心慌起来。
原想着沈拓到底比自己稳重,肩宽力壮扛风顶浪,谁知竟是个软脚的蟹,一有点风吹草动倒似兵临城下,直把何栖烦得将他撵去与施翎一屋睡,自己拉了卢娘子作伴。
施翎背身偷笑,与沈计躲在书房一角鬼头鬼脑取笑沈拓,被何秀才敲敲书案,斥道:“写字凝神,如何这般鬼祟?”
施翎笑道:“何公,哥哥虽识得字,文采却没半两,侄儿名字还要落何公头上,何公如何也要翻烂书籍取几个好意头的大名才好。”
何秀才搁下书卷,将施翎看了几眼,笑道:“阿翎有空闲拿我取笑,不如多写几篇字来。”
施翎掩声求饶:“何公饶我,笔重,提得手腕酸。”
何秀才瞪他道:“笔有多少份量?你耍得枪、开得弓写几个字倒有一箩筐的借口,休要啰嗦,快快写来。”
施翎无法,唉声叹气道:“也不知嫂嫂几时生,我先将那老郎中背来家中。”
何秀才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他爱妻早逝便是因生子虚耗精气,最知此间凶险,迟疑片刻后叹道:“老郎中也是要有岁寿的人,阿翎切勿失了礼数。”
沈计道:“我与施大哥同去,伯母吩咐了:嫂嫂有了动静接马大娘时无论早晚都要告知一声。”
何秀才心中妥帖,道:“曹亲家有心了。”他虽知过于劳烦曹家,无奈家中少女眷,许氏要来,倒做得一根定海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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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拓不情不愿在施翎屋中睡了几晚,夜夜摊饼一般,他不睡,搅得施翎同样不得好眠,二人去厨房摸了只烧鹅,取了点干酥小鱼,半夜围案吃酒。
沈拓笑道:“只心中发慌,天要塌地要陷一般,手上更似落了好些事,空落落没个主意。”
施翎不满嘀咕:“哥哥比嫂嫂还沉不住气。”
沈拓哈哈笑道:“将为人父,人生头一遭,日后惯了,再不慌张手脚。”
施翎不由笑,酒醇肉香,二人谈笑又浓,直到半夜合衣要睡,刚躺下一个转侧,便听卢娘子敲门,急唤道:“大郎,快快起身,娘子许是发动,叫了疼。”
沈拓瞬间清醒过来,下床时却是左脚绊了右脚,噗通跌到床下,爬起来也不管发散衣乱,走了两步又把施翎拉起来,道:“好兄弟,去请了郎中与稳婆来。”
施翎不敢耽搁,胡乱将鞋套上去隔壁喊了沈计,几歇便出了院墙,只把卢娘子惊得目瞪口呆,追了几步道:“阿翎、阿计,还要好些时候呢,你二人慢着些。”见二人浑似没听,只得又白交待一句,“你们好生请人来,不好架了就走的。”
沈拓急急去看何栖,只当何栖疼得如刀刮骨,恨不得满床打滚,扑进屋中却见何栖咬着唇坐在妆台前让可娣理妆。
“阿……圆,这是做什么?”
何栖忍着腹痛,道:“蓬头垢面状若疯妇怎好见人?”
沈拓一时竟不知是要责备还是怜惜,张口结舌片刻这才沉下脸将她拦腰抱回床上:“管什么脸面?生子是生死大事,便是状若疯妇又如何?”
何栖忙道:“我……我也是慌乱,寻个由头……”
“我陪你说话,你要是疼得厉害,拿我出气,都是我之过才累阿圆受这些苦楚。”
何栖又是疼又是想笑,道:“哪是你一人之功,你倒尽往身上揽。”
沈拓抬手拭去她额间冷汗,慌乱起来:“阿圆可要吃些糕点?还有一碗鲜灵的樱桃,让阿娣取了来?”
何栖摇头:“我不要吃它,你陪我说些话。”
沈拓心里一乱,绞尽脑汁想不起要说的话来,反问道:“阿圆要听些什么?”
何栖嗔道:“你竟来问我,我又如作答?”
卢娘子喊了阿娣,将廊下院前的灯笼点燃挂好,又让吩咐厨下烧好热水,备好酒菜。阿娣跟在后头直了眼,道:“娘子哪吃得这些菜饭。”
卢娘子笑道:“哪是为你家娘子备下的,别看娘子现在喊痛,真个生时还不知哪个时辰,半夜请了稳婆郎中,莫非只让他们干等,连口热汤都到不了腹中,岂不惹人耻笑?”
阿娣吐舌道:“我阿娘生时连接生婆都不请,不知里面的讲究。”
烧火的仆妇添了一把柴火,道:“贫家贱命倒好养活,半碗米汤就能活下命来,有些个富家贵子,好衣好食反倒养不下来。”
卢娘子听了不悦:“好好说起晦气的话来。”
烧火仆妇轻打了一下嘴,陪笑道:“一时说得岔了,是我糊涂了。”
卢娘子笑道:“不是我黑脸,娘子与郎主头遭经这些么个大事,两个慌脚鸭似得,在那互说好话。郎主耳朵里哪肯沾半点的不吉,刚蒸的新米饭,扬把灰上去不是惹人不快。”
烧火仆妇忙道:“实是无心,我们做仆役的,也盼着娘子平安生子,好得些喜钱。不过一时感慨,有些家有产妇,好些讲究忌讳呢,郎主却是一味心疼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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