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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你陪我到府里走走。”鱼歌身着麻衣,倚在高台上,看着一片缟素的鱼家府,看着远方天气阴沉,念着已是阴了四五日的天总不见下雨的样子,心底像堵着一团棉絮,转过头来对一旁的青鸾道。
青鸾看着瘦了不少的女郎,心底难受,便答:“好。”
鱼家被软禁京中,鱼家老夫人陪老太爷鱼遵在乱世中辗转了大半辈子,大风大浪经了不少,不曾想在十月底突然殡了天。老太爷领兵在外不能回了家来,阖府上下一下子没了主心骨,鱼家七子为老夫人操办了丧事,偌大的府邸一片缟素,哭声一片。老夫人的丧事不能大操大办,连到府上吊唁的人都被卫兵拦在外面。鱼歌看着府外一片狼藉,心底只剩下一片苍凉。
她记忆里,老夫人殡天的那个夜里风声大作,浓云遮住漫天星子,鱼歌在院中哄着总盯着门外看的鱼汐,鱼歌知道鱼汐在等在老夫人病床前服侍的江氏。鱼汐忽然喊了声“娘!”鱼歌转头看见江氏,江氏脚步匆匆上前抱起鱼汐拉着鱼歌往老夫人院子里走,一路叮嘱:“等会儿到了老夫人跟前不许哭,老夫人什么都答好,让老夫人安心地去。”着江氏眼中的泪滴到鱼歌手背上,鱼歌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老太爷鱼遵与老夫人共有七子十三孙,老夫人让各家把府上的孩子叫到了屋里,让所有孩子叫她一声祖母。老夫人笑着一一应了,拉着各家的孩子对他们让他们谨守孝悌之道。见在座的孩子无论大一一点头,老夫人才让各家夫人领着孩子们下去,叫了诸子上前来交待后事。鱼歌和抱着鱼汐的江氏站在屋外,有一家的孩子问家中母亲:“娘,祖母会死吗?”那家夫人点了点头,那孩子呜呜咽咽哭了起来,站在院中的孩子闻声忍不住都哭了起来。
老夫人头七已过了,鱼歌走在府里,心底黯然神伤。走到西南角时见到一个身着土黄色衣服的女子抱着薪柴从东南方走过来,鱼歌看着眼熟,便问:“青鸾,她是谁?”
青鸾看了看,:“青鸾入府不久,但听姐妹们那女子叫鱼荞。姐妹们让不要去招惹她,谁招惹她谁倒霉。女郎怎想起问她来?”
鱼歌远远地看着鱼荞,多年不曾见她,见她容貌不曾大变,但身形瘦面黄肌瘦的样子哪有半点年长她两岁的样子。看到鱼荞,鱼歌想起当年的事来,便对青鸾:“我们回去吧。”鱼歌与青鸾转身离去后,步伐匆匆的鱼荞停下来看着与自己隔着一条河的鱼歌,眼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看她们消失在转角处后鱼荞抱着柴薪往院走去。
“你没长眼吗?”鱼荞才到了院前忽然撞了人,听见这声音,也不管自己是撞着了谁,只低着头捡拾地上的柴薪。忽而有一只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的手帮她拾起柴薪递给他,那男子蹲下身时鱼荞听见方才骂她的声音了一声:“公子……”,便也蹲下身子来帮她一起捡拾柴薪。
鱼荞抱着满怀的柴薪,低着头:“多谢!”完正欲走,只听见那位公子:“不必客气。”鱼荞听见这如朗玉般的声音,忍不住抬起头来,只见一个面如冠玉眉目清朗的弱冠男子,鱼荞看他眼里有不尽的温润清朗,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微微一笑,答:“蒲苌。”
鱼荞听见这两个字,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便抱着柴薪往院内走,才走了两步,忽然转过头来看着那男子背影问:“你是来找鱼歌的吧?”
蒲苌转过身来,:“姑娘认识鱼歌?”
鱼荞:“你要找她且沿着这路到了河边过了桥去往北走。”完便抱着柴薪进了院去。她不知为何要帮蒲苌,就权当答谢他方才不怪罪且帮她拾起薪柴罢。
蒲苌未来得及道谢见鱼荞进了院子,也不多言,跟着鱼府的人径直去了灵堂吊唁老夫人。鱼海见了蒲苌,知道他能来府上也不容易,蒲苌将家中父亲与朝堂故旧上书请求天子免除鱼家软禁的事情告知鱼家人,并将父亲的手书等交给了鱼家人。鱼海送蒲苌出府时,蒲苌问:“叔父,我可否见见鱼妹?”
鱼海闻言站住,让人去请了鱼歌过来,鱼歌见到蒲苌,问:“你怎么来了?”
蒲苌不答,只静静地看着鱼歌,许久才:“祖父被困枋头,家中已决意奔赴枋头支援祖父。此去凶多吉少,此到府中来,一是为了吊唁老夫人,二是为父亲传信,三是来与你作别,若最后你没能见到我……”
鱼歌不敢信,忙打断他道:“不会的,我会见到你的,你还过要来娶我呢!”
蒲苌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好吧,我走了,外面风大,你快回去。”看着蒲苌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之外。心底凝重,与青鸾一起回了房。
自此之后鱼家上下收拾东西,鱼歌才知道那日蒲苌送来的信里大概是怎样的内容。十一月,鱼家解禁,鱼家为老夫人出殡,其人数之多排场之大一时无二。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邺城中的鱼家府已成了一座空府。
皇帝石遵在如意观里知晓了鱼家叛逃的消息,急忙召人前去拦赌鱼家出殡的队伍,宫人还未有所反应,如意观便被重兵重重包围起来。
时朝堂之上,石遵欲诛杀都督冉闵,二人反目,冉闵命将军苏亥,周成率甲士三十人在如意观拘捕石遵。琨华殿中,石遵看到看着苏亥等人,大声质问道:“朕身为天子,尔等是要谋逆不成?”
苏亥冷笑一声,看着地上的石遵,讥讽道:“都督冉闵助你夺取天下,功高如此,你却派人害都督性命,如此不仁不义之人,也敢妄称天子?况且先帝传位于太子世,你弑君夺位,有何颜面自称天子?”石遵从未想过自己杀了石世夺了帝位之后这一幕会在自己身上上演,见苏亥一步步走上前来,石遵慌乱,高呼:“护驾!护驾!”众兵士无所动,石遵知大势已去,拔出剑来指着苏亥问:“你想干什么?”
苏亥见状也拔出剑来与石遵对峙,眼中满是狠戾地,出言道:“你以为你杀得了我?”着一把打掉石遵手中的剑,逼他跪下,石遵身着天子之服跪着眼前的朝臣,苏亥把手中的剑架在石遵脖子上,:“我想做的,就是送你去见先帝!”石遵还来不及反应,便身首异处。
石遵死后,石虎三子石鉴登位,石鉴站在龙椅前,俯视着大殿,忽而有将士闯进来抱拳跪下,大声:“禀报陛下,秦王蒲健带着上万兵马冲破守卫往枋头方向跑了!”石鉴闻言,没料到蒲健趁机带着兵马投奔蒲洪,拳头紧握重重地砸在面前堆满奏章的桌上。
鱼老夫人下葬后,鱼歌在回枋头的路上问江氏:“娘亲,祖母的死,真的是意外吗?”江氏知道鱼歌已猜到了大概,也不瞒她,对她:“老夫人病中便为鱼家后人谋了生路,我们不依从,老夫人便趁大家不注意服了毒……”鱼歌听着心底不是滋味,便也不再问。
邺城,石鉴登位后命冉闵为大将军、封武德王。而冉闵终究是石家的心腹大患,石鉴暗遣石苞及中书令李松等人深夜在琨华殿击杀冉闵,而此行未能成功。宫中惊扰混乱,石鉴怕冉闵叛乱,佯装不知此事,连夜在西中华门斩了李松、石苞,以保住这个秘密。
冉闵并非痴儿,知道后赵石家容不下他,暗中图谋对后赵取而代之。
石鉴不敢激怒冉闵,便在肃清石遵党羽后,担心蒲洪拥兵自重,又企图拉拢蒲洪父子对付冉闵,便召集朝臣问当如何应对,有朝臣上前:“蒲洪拥十万兵马据枋头之地,不过是因为石遵不遵先帝遗命解除了蒲洪都督关中诸军事之位,陛下若有意远调蒲洪等人,不如让他去镇守雍州等地。一来解决了蒲洪拥兵京外的威胁,二来也能为陛下守得一方安宁。”其余人皆不敢话,石鉴思索再三,起草诏命,任蒲洪为都督关中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牧、领秦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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