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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世上再无狰大头（第1页）

秋风萧瑟，夜色漆黑如墨。

兽神庙里，一灯如豆。狰狞部落的族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刚才两个门外守卫的对话让他忧心如焚，心痛如铰。狞小千在生死台挑战自己的儿子。狞小千，年仅九百岁，二百年前修为就突破至小妖王，被誉为狞族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弟子；至于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与一帮狐朋狗友吃喝玩乐，眠花宿柳，浪荡荒唐，游戏人间，无心修炼。不是一百年前自己一狠心把他关进族里禁闭室整整一年，再加上海量的资源供应，这小子估计现在还在通灵颠峰呆着呢。

小妖王初阶的狰大头怎么可能是小妖王中阶的狞小千的对手呢？

哎，这小子，这么多天又不知跑哪儿胡闹去了，不知死的鬼！狰老实喃喃低语，眼泪顺着他明显消瘦的脸颊簌簌地淌下来，滴在石枕上，溅开了花。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十万年前，红角狰兽中了戮心咒，使得他们种族的繁衍生息也出现了极大的问题。本来无论狰兽还是狞兽，繁殖力一向惊人。一胎十个八个是常有的事。像大长老狰无争有一五百五十三个儿子，四百六十二个女儿；像狰无为有七百九十七个儿子，五百二十五个女儿；至于狞兽则更厉害，如狞三百仅儿子就一千二百六十个，女儿一千一十三。反观红角一族，则是人丁凋零，情景凄凉。像狰老实贵为一族之长，妻妾成群，费地劲不小，也只不过有一百个子女，其中也只有狰大头一个儿子而已。正因为只有一个，所以一直以来他很是宠溺，这也致使狰大头养成了一身的坏习气。

想到明天自己唯一的儿子恐怕要凶多吉少，狰老实心里如猫挠一般。他暗暗自责不已，自己的一意孤行，不但让自己身陷囹圄，也给儿子招来了不妄之灾。说到底是自己害了他呀！这帮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混蛋！这摆明了是要斩草除根呀！

事实上，狞三百就是要斩草除根，一绝后患。族规规定，狰狞两族的族长一职只能由红角一族的嫡系，也就是十万年前红毛老祖的后世子孙来担任。现任族长狰老实是红毛老祖的第十九世孙，而狰大头就是他惟一的继承人。只要除去狰大头，看管好狰老实，那自己这个副族长就可以一手遮天，呼风唤雨了，到那时多少代人的梦想就可以实现。

神庙里，狰老实在这里思前想后，心情激荡，难以成眠。

一百里外，狞兽的聚居中心，一处戒备森严的府坻里，狞系一族的族长，也是狰狞部落刚刚当任不久的的副族长，狞三百也是睡不着觉。

半夜三更，狞三百楞是又把狞小千从睡梦中叫醒。

“我有一个梦想！”狞三百神情激动，“这也是你的曾祖的梦想，是我们狞系一族无数代人的梦想……”

“是的，我知道，”狞小千恭恭敬敬地低头应道，“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很好！”对于儿子的表现，狞三百非常满意，他拍了拍面前这个他最中意的儿子，声音坚定地说道，“记住了，不要留手。”狞三百作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

“这个浪荡子…”狰翻身对着石壁，恨声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想着自己其实身不由己，而是牵挂着明天要去决斗的儿子。

“父亲！”

轻微却很清晰的声音，谁在喊他？听着极像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可是，怎么可能呢？狞三百对自己的看守这么严密，连个苍蝇也进不来。大头不可能来的。更何况不知道这孩子现在哪儿鬼混呢！

“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狰老实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父亲！”

声音分明就在耳旁，没有听错，是儿子的声音！狰老实一骨碌翻身坐起来。

床榻下，一个身影正笔直地跪在那儿。

昏黄的灯光中，狰大头泪流满面。

他刚才一潜进来就听见父亲在那儿对墙独语。光秃秃的石床上连件毯子都没有，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就那么孤零零地斜躺在那里，身形瘦削，头发凌乱。狰大头的心啊，像是有一支手在那儿狠狠地揪扯一般。

多少年来，他埋怨父亲不顾家，埋怨父亲一心只想着全族。一年四季，一天到晚，东奔西走，只为找到一种良方改变红角族的命运。他不理解，他想不通，红角族人那么多，与自己一家何干？难道他，母亲，众多的姐姐妹妹们，都不如实现所谓的红角族群的复兴重要？

母亲，他最亲的人抑郁成疾，最终离他而去。他憎恨天地不公，夺去他最善良慈爱的亲人；他更恨父亲，母亲殡葬那一天，作为一族之长的父亲竟然依然身在万里之外，就为拜访一个老巫医，求得传言中能改变族人体质的神丹。

什么红毛老祖的嫡系后人，那又如何？什么红角一族的伟大复兴，关我屁事？修炼又有何意义？只能看着自己最亲爱的母亲撒手西去……

他彻底地意志消沉，萎靡颓废。日日夜夜，他沉沦在花街柳巷；年复一年地，醉生梦死。狰大头，曾经的红角一族年轻一代的标竿人物，就这样彻底地消失在酒缸里，消失在女人的温柔乡里，消失在族人们的视线里……

“世上再无狰大头…”斜阳阡陌里，他傻笑不止，一身酒气，还有薰然醉人的脂粉味。一扬手，一把红色的小戟被他扔进面前的万丈寒潭里。

是的，世上再无狰大头。只是，却多了一个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骚乎头。

……

“父亲，我来晚了！”

“你，你怎么来了？”狰老实慌忙擦去脸上的泪痕，他怕孩子笑话。

“父亲，你受苦了，”狰大头哽咽着，他不敢哭出声来，生怕外面的守卫发现，“我错了，父亲！”

狰老实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他很欣慰儿子能这么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也知道儿子一直对自己有怨言，一直都不理解自己的用心良苦，一直都对自己没有参加母亲的葬礼耿耿于怀。其实对家对妻子对儿子，他不是没有感到愧疚，只是责任在身，他也是身不由己，他也只能义无反顾，昂首向前。

“大头，是我愧对你和你母亲，”狰老实言辞恳切地说道。

“父亲，我救你出去，”狰大头急切地低声说道，“趁现在门卫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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