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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景象,与这落英仙谷内的其他地界相去甚远,料想也是这千年玄冰闹下的古怪了。蓝雀第一次见这寒潭,除了觉察到温度比别处低些,剩余的跟个普通水潭一般无二,并无任何奇异之处,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抬眼间,暮雪冲他嫣然一笑,像是洞悉了他心中所想,右手玉指一抬,一颗石子突然从地上弹起来,在蓝雀眼前忽的划过,飘落的方向正是眼前的水潭。
那石子刚与水面接触,只听得一声“啪”的脆响,跟撞碎个鸡蛋似的,还来不及下坠,一道冰凌从四周包围而来,顷刻间,整个水面已被封冻了,结起了厚厚一层寒冰。那颗石子就被包裹在冰层中间,仿佛一块历经千年的琥珀,清晰可见。
蓝雀眼中一惊,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好霸道的寒气”。
暮雪望了他,一股真法涌动,冰封的水面如遭重击,嘭的一声碎裂开来。无数的冰块在夕阳的照耀下闪耀着熠熠光辉,刹那间,整个水面波光粼粼,七彩光华一闪一闪,好不美丽。
蓝雀回过神来,却见昏迷的沐晨羽已经飘在半空,被暮雪用落英真法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沐晨羽双目紧闭,暮雪将其调整为盘膝而坐的姿态,然后随着暮雪的右手缓缓下坠。
不一会儿,沐晨羽的半个身子已浸泡在潭水之中,直至水面盖过脖颈,暮雪方才收了真法,停将下来。又在其身上打了一个定身的术法,好帮他稳住身形。
一道道的冰凌又沿着水潭的四壁开始凝结,然后不断蔓延,将沐晨羽包围在中心。只是这次,那晶莹的冰凌行至晨羽周身三尺处,便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那寒潭之中,也出现了奇异的一幕。冰封的寒潭里,沐晨羽盘膝而坐,脸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而他的四周,半径三尺长短的一个范围内,潭水底下仿佛放了一个巨大的火炉,如煮沸的开水一般,蒸腾翻涌,竟不断往上冒着热气。
暮雪黛眉一皱,唇齿交错间不知念了何种法诀,仿佛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停止了流动,然后在她与沐晨羽的距离之间,开辟出了一道无形的,毫无阻碍的沟通通道。
沐晨羽冥冥中,感觉有人在唤他。在他的耳边,脑海中开始涌现出一个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到大,由朦胧到清晰。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却饱含温柔温柔,道:“晨羽,还记得......赠与你的清心诀么......清心诀么?”
只见一旁的暮雪两眼直勾勾的注视着水中的晨羽,朱唇微启,开始念出第一句法诀。晨羽静坐的躯体忽然猛地一颤,紧接着便微微张开双唇,随着暮雪默念背诵。
猛然间,沐晨羽只觉得周身一凉,如坠冰窖。(他本来就在冰水里,只可惜感受不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清凉由表及里,直达心脏。他甚至感觉到这股清凉如水一般,从他的心脏开始,沿着周身不断蔓延,流至奇经八脉,赶走体内的燥热,滋润着每一处骨骼,每一寸肌肤。
晨羽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缓缓闭上眼睛(他的眼睛已是闭上的,只是感觉不到),去到了一个幸福快乐的梦境里。
梦里沐惊天正在教自己学剑,边上站着自己的母亲,魏淑香。紫月抱着一个大大的酒坛朝他笑嘻嘻的跑过来,拉起她的手道:“小羽,快跑,快跑。”刚说完,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人就追上来了,正是云翔,他摇晃着身子,险些栽倒,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别跑,还我的女儿红,男子汉大丈夫的......”
暮雪看着翻滚的潭水逐渐平息下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道:“没事了,没事了。”
刚说完,身子晃了一下失去重心,似要倾倒。蓝雀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焦急道:“你没事吧?”
暮雪扶了下额头,轻轻摇头道:“我不碍事的。”说罢挺直了身子,似要从蓝雀的怀里挣脱出来。
蓝雀全身一僵,饱含温度的双手终于是缓缓松开了,无力的垂落下来。只那么一刻,他像丢了灵魂似的,痴痴地问自己:“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他无力的提着双手,任暮雪从他的怀里走脱出来,逃出怀抱的范围。他的发间,衣衫上,还留着一股淡淡清香,若有若无的传到自己的鼻子里。
而这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被延绵的青山吞噬了。一幕黑暗,夹杂着些许烦闷,从四周不由分说的覆盖过来。
太阳,已经落山了。
******
不知过了多久。沐晨羽悠然转醒,只觉得清风拂面,一阵冰凉。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冷”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了。
沐晨羽睁开眼睛,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其实他也跳不起来)惊叫道:“我,怎么会在水里?”说罢,下意识的就要划水蹬脚,但整个身体却像石化了一般,不受自己控制。
一股寒意从心底袭来。
沐晨羽又惊又怕,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有人吗,这里有人吗?”那道声音在这山峰间回环飘荡,如一阵风似的,呼啸着跑远了,紧接着又从四面八方飘荡出来,化成无数句重叠的:“有人吗?”
他兀自挣扎了一会,心中无比烦躁。同时也发现,自己被定住身形不能动弹的同时,整个人也悬在那潭水的半空中,虽然无法起身,但也不至于下沉。
还好没有性命之忧。这是沐晨羽当下最大的感受。
他理了理思绪,将脑海里的零星片段拼拼凑凑,终于是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火毒发作了。”
沐晨羽陷入了深深的疑惑。这火毒在他身上,并非是第一次发作。但每次炽热难耐之时,只要在口中默念诵读暮雪传与他的清心口诀,必定会有所缓解。怎奈这次,竟是被那火毒夺去了心智?
他思前想后,得不到任何的解答,反而把自己的思绪搅了进去,一时间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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