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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钦辞头也不抬,一本正经:“意味着这个女子的脚受伤了。”
宁扶疏:“……”
她怎么忽略了,顾钦辞生在北地、长在北地,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自然也是北地风俗。那边的姑娘不知什么是裹脚,日日驱驰烈马登上高丘,赤脚踩踏温软黄沙,眺目远望阿爹归家。
宁扶疏坏心眼地提醒他:“在中原呢,倘若郎君看了某位小娘子的叫,便意味着夺了她半身贞洁。”她挑眉低低一笑,眉眼掀出风情旖旎,“是要对她负责的。”
顾钦辞:“哦。”
宁扶疏等半天也没等到他再说其他话,不禁困惑:“你怎么没个反应?”
“臣应该有什么反应?”顾钦辞淡淡反问。
宁扶疏强调:“负责的意思是,得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将人抬进门才行。”
顾钦辞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对姑娘家负责的内涵,不明白的反而是宁扶疏为什么非要一字一词地解释:“殿下难道不是坐得十六抬万工轿进的府?您忘了?”
宁扶疏:“……”
说来惭愧,确实忘了。
忘了一口一个臣,一口一个殿下,疏离而丝毫不显亲昵的两个人其实是夫妻。
顾钦辞将她的绸袜套回去,再穿好绣鞋,续道:“殿下试试看能站起来吗?”
“咱们的鸡差不多烤熟了。”
宁扶疏脑子里飘过一个词:对牛弹琴。
顾钦辞这个直男,你跟他谈良辰美景风花雪月,他看到的真就只有风和花和雪和月。不开口时单瞧那张脸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但凡张嘴说话就成了不解情调的一根筋,最终受伤害心梗的只有自己。
宁扶疏懒得再同个榆木疙瘩开玩笑,借顾钦辞的手臂做支撑站起身,右脚踩地上踏了两下。
除却隐隐的酸胀难彻底消除,基本行走已经不成问题。
宁扶疏在火堆旁盘腿而坐,山鸡的表皮被烤至金黄,沾了些许炭木灰,并不脏的,顾钦辞握着固定山鸡的树枝转了两圈,干灰立即抖落干净。
他继而伸手向宁扶疏讨要丝帕,用擦干净的匕首从烤架上切了一片片鸡肉递过去。
“尝尝看?”
宁扶疏抿唇瞧着帕子上的肉片,觉得自己有点下不去口。
这熟肯定是熟了,她没看见血色。但也正因如此,反而叫宁扶疏有些害怕,这烤出来的鸡肉表面覆焦色,内里白润润的跟漂浆后的白纸一样,看着就很寡淡,和好吃沾不上半文钱关系。
奈何肚皮里的饥饿似生了双狗鼻子,闻见烤肉飘香,便咕噜咕噜叫嚣个不停。
昔有壮士断腕与破釜沉舟,宁扶疏此时塑起视死如归的决心和勇气,深呼吸咬下一口……
隐忍表情顿时僵硬在脸上,眼睫扑朔。
不是淡的。
有盐巴味,也有茴香味,似乎还有淡淡胡椒味。该有的味道全部都有,不该有的腥味丁点没有,且肉质不干不柴,外焦里嫩。
宁扶疏反复告诫自己务必细嚼慢咽,务必吃相优雅,不能崩人设,可眼睛里跳跃的光芒和情不自禁吞咽唾沫的小动作藏不住,顾钦辞又给她削了几片。
越往里,切出来的肉越香。
宁扶疏趁着咀嚼的空隙,好奇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钦辞执刀划开山鸡肚腹,一堆宁扶疏分辨不清楚的叶子随即掉了出来,他道:“野外各种各样的花草俱全,其中有很多可以作辅料使用,不是盐巴辣椒但味道胜似单纯的咸与辣。”
“臣早说过了,虽生而无用,但还不至于连顿能吃的饭都做不出。”
宁扶疏想了想,方才自己“闭眼”期间,顾钦辞给山鸡开膛破肚又反复清洗之后,确实是在周围拔了数多草,揉成一团塞进鸡肚子里,随着火烤越来越入味。
仔细想来,这事儿其实困难得很。
需分辨植被种类,需判别有无毒性,还需熟知茎叶味道,和它们相互混合后的味道。
《本草经》是神农尝百草后的经验之谈,顾钦辞这手绝活儿概如是。但身为律下严明武康侯最器重的儿子,顾钦辞不可能有肆意玩乐的童年,他只会被严厉的父亲丢进深山老林,五日、十日、半个月,在凶兽獠牙和蛇虫的毒液下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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