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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别离（第2页）

钟洪波坐起身，看向了房子的一个角落，往常的这个时候，这里会有一个大木桶，木桶里总是盛满着热气腾腾但气味极其难闻的药水。木桶的旁边还会有一个老头子忙碌的身影。

然后这个老头子就会将醒来的钟洪波不由分说的拎起来，尽管每一次钟洪波都会剧烈的反抗，但是每一次，最终都会被老头子按进木桶里，直到木桶中的药水变凉，才会被放出来。

还好，木桶还在，钟洪波的身体暗暗使劲已经准备好又一次的反抗了。

每天清晨的反抗是钟洪波一天中最大的乐趣。

最成功的一次，钟洪波记得，是在自己五岁的时候，自己使诈，假装已经被老头子折磨到没有力气，然后趁老头子没有防备的拎起自己的时候，伸手揪下了一撮老头子的白胡子，看着下巴上秃了一块的老头子，那天清晨钟洪波咯咯的笑了。

当然，最后钟洪波不仅被按进了桶里，还加了料。

也是从那一天起，钟洪波发现木桶中药水的味道好像一直在变化，自己每一次被丢进药水中的感觉也不一样。

而那一撮白胡子，钟洪波一直当做宝贝的放在一个只有自己的地方。这是他第一个战利品，也是他和老头争斗了十年，唯一的一个战利品。

但是记忆中的手，在今天并没有到来。

钟洪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急忙看向四周。

什么都没有变。陈旧的木门，和往常一样紧闭着；房间正中央的木桌上，还是和以往一样倒扣着两个酒杯；远处的柜子上泛黄的书籍和药材还是一样凌乱的摆放着……

房间中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那个早该出现却始终没有出现、总是散发着酒气脾气还大的气人的糟老头的身影呢？

“糟老头子，我今天的药水呢？我想洗澡了！”

钟洪波突然大喊道。

钟洪波心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尽管他不想相信。

“嗯？”

钟洪波的身边传来一阵呢喃，钟洪波顿时一喜，回头喊道，“我就知道你...”

穆无盛被吵醒后，睁开朦胧的眼睛，就看到钟洪波激动的转过身来，眼睛微红，却笑的灿烂。

可转到一半，笑容就像中了魂术一样，突然凝固了。

“你，没事吧？”

钟洪波没有回答，整个人仿佛成了块石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越来越红的眼眶，穆无盛一定会以为钟洪波死了。

半响，钟洪波缓缓的说一句，“我想一个人待会。”

穆无盛点点头，直径下床出了门，尽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看得出此刻的钟洪波心情很低落，“我在上次那个酒楼等你。”

……

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坐在床上没有动过的钟洪波突然想起糟老头说的话，又想起了小时候他看见自己哭时那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滑稽样子。

“噗。”没有忍住的笑了。

但是眼泪，却不争气的跑出了眼眶。划过脸颊，流进了那灿烂的笑里。

好苦，苦的就像是每天早上那个老头子要自己浸泡的药水一样。

啊，对了，药水！

钟洪波抹掉了眼泪，赶忙跳下床，跑到了角落的那个木桶旁。他学着老头子的样子，从柜子上抓了些药材丢进桶里，然后又手忙脚乱的跑到房间外的井里打了几桶水倒进桶里。只是他没注意到前些日还觉得很大的水桶，此刻在手中却也不显的特别突兀。

加柴，烧火，水沸。

噗通，一阵熟悉的声响，这是平时老头子把钟洪波丢到桶里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钟洪波是自己跳进了木桶里。

水，烧的滚烫，丢进去的药材也杂乱的在水里被升起的气泡撞的到处晃荡。

躺在木桶里的钟洪波，也不再像往常一样挣扎着要出来，任由这沸腾的水，将自己的皮肤烫的通红通红。

不知是升起的水雾迷了眼睛，还是水温烫的生疼，那没用的眼泪又从钟洪波的眼中流下，和木桶里的水混杂在一起。

钟洪波闭上了眼，慢慢的将头埋入水中，整个人靠着桶壁缓缓蜷缩在了一起，任由眼泪彻彻底底融入了水中。往常还很宽松的木桶，现在却开始显得有些拥挤。

就像个在胎盘中的婴儿一般，此刻的钟洪波，将蜷缩的自己浸泡在水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添加的柴火被烧光，沸腾的热水也变得冰冷。钟洪波这才从水底站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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