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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友定,陈瑞孙,皆出于闽南陈氏,与陈吊眼乃为同宗!”反正编一句谎话是欺君,编一车谎话还是欺君,中间沒太大分别,朴不花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朱屠户要是杀了他们,就跟闽南陈氏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此外,老奴亦敢保证,那蒲家之野心,绝对不只是泉州兴化和漳州三路,原來有陈友定陈瑞孙等人在侧,蒲家虽有不臣之心,却不敢公开自立,如今两位陈大人被困,蒲家岂有不趁机扩张之理,他花钱交好朱屠户,不过是想迷惑对方,而那朱屠户又是有名的妇人之仁”
闻听此言,妥欢帖木儿的脸上,再度涌起一抹不健康的潮红,瞪圆眼睛,急切追问,“你是说,蒲家很快就会向朱屠户动手,,你有把握么,依据何在。”
“陛下别忘了,当年蒲寿庚也是前脚誓与大宋共存亡,后脚,就把留在泉州城内的赵氏子弟,还有两淮伤兵三千余人,杀了个人芽不留。”朴不花诡秘一笑,猩红色的舌头在嘴巴里來回翻滚。
“嘶,,。”妥欢帖木儿长长地倒吸冷气,他对泉州蒲家沒有任何好感,不光是因为蒲家长年把持泉州市舶司,贪墨本该属于朝廷的巨额抽水,蒲家在大元立国之初所做那些事情,也让他深深觉得鄙夷,
从这种角度上说,他更像是一个汉人皇帝,而不是黄金家族子孙,毕竟,黄金家族在入驻中原之时,只看结果不问道义,只要有宋国文武來投,哪怕出了名的奸佞之辈,也一律高官厚禄相待,而他,却对汉家千百年來所奉行的那一套忠孝节义理念,打心眼儿里头认同。
按照这一套理念衡量,泉州蒲家,就是标准的逆子二臣,背叛成性,无论与谁定盟,只要有便宜可占,就会毫不犹豫地从背后捅刀子,而从朱重九以往的举动上看,却是个难得的信人,这种有诚信的人和毫无底限的人做买卖,被对方所害简直就是必然。
“陛下莫急,他们两家彻底翻脸,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纵使眼下蒲家忽然改了性子,不再出尔反尔,那天方教的传经人们,又岂肯放弃建立地上天国的良机,老奴以为,只要朱屠户在福州露出丝毫疲态,等待着他的,恐怕就是一场灭顶之灾。”被自己蓄意编造的假话绕了进去,朴不花也是越说,越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嘶,,。”妥欢帖木儿闻听,继续倒吸冷气,大元朝境内,天方教信徒众多,甚至有人戏称,整个大元朝的税收,皆由回回人把持,但同样为天方教,不同派系的作为却大相径庭,有的天方教徒一言一行都谦和有礼,无论做臣子还是做生意伙伴,都忠诚守信,但有的教派,却是自诩高人一等,对普通人动辄打骂欺凌,对地方官府也是阳奉阴违,甚至公然聚众挑起事端。
妥欢帖木儿不知道蒲家属于天方教的哪一分支,却对蒲家会捅朱屠户刀子的事情,确信不已,如果朱屠户在全力对付陈友定时,忽然被蒲家的亦思巴奚军给抄了后路,那可真是报应不爽。
哪怕其侥幸沒有死掉,恐怕也要元气大伤,届时,朝廷再寻找机会,从江西行省调兵入闽平叛,未必不能将八闽之地,尽数给夺回來。
第四章糊弄中
一项决策的出台速度,与参与决策的人数绝对成反比。妥欢帖木儿君臣二人的行为,刚好验证了这一点。
当晚,他和朴不花两个,就制定了一套详尽的计划。第二天早晨,难得没有去跟喇嘛们一道参“演蝶儿”秘法,而是抖擞精神出现在了朝堂上。
众文武大臣已经很久没见自家皇帝如此认真地来上朝了,心里好生诧异。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表现的时候,就听见妥欢帖木儿用手狠狠拍了御案,大声断喝,“桑哥失里来了么?汝自告奋勇去说服刘贼福通,结果如何?”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除了刘福通的兵马打进了陕西!众文武当中,不少人原本就对桑哥失里的快速窜起感到不满,听出妥欢帖木儿的语气不善,纷纷将头侧过去,从文官的队伍末尾寻找幸灾乐祸的目标。
而那桑哥失里,显然也没料到都隔了十几天了,皇帝陛居然才想起来秋后算账。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出列跪倒,用颤抖的声音哀告,“罪臣桑哥失里,辜负皇恩,请陛重责!”
“你还知道你有负皇恩?呵呵,真不容易!”妥欢帖木儿的声音听上去好像飘在云端,虚幻而又冰冷,“既然你已经知道有负于朕了,朕就不浪费大伙的功夫了。来人,给我拖出去,先打四十廷杖再说!”
“是!”早有当值的武士上前,拖起桑哥失里,毫不犹豫地就往外走。须臾后,大明殿外,就传来“噼噼啪啪”的竹板炒肉声。把殿内一众文武给惊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相信,素来行事阴柔的妥欢帖木儿,居然把已经弃用多年的廷杖之刑又给捡了起来。
“诸位爱卿,朕打他,可是打得冤枉?”既然存心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妥欢帖木儿对门外传来的哭喊声充耳不闻,冷冷地扫了一眼群臣,沉声询问。
以哈麻为首的众蒙古大臣,纷纷低头,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才好。桑哥失里这货的确该被严惩,但妥欢帖木儿贬他的官也好,罚他的俸禄也罢,甚至直接将其流放到千里之外,大伙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但当众拉出来打屁股,就羞辱太过了。众文武难免在心中就涌起了兔死狐悲之意,谁也不愿开口替妥欢帖木儿捧场。
倒是素来老成圆滑的汉臣首领韩元善,今天忽然不知道转错了哪个筋。拱了拱手,低声说道,“不敢,不敢。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今天打他,是为了磨砺他。为臣子者,岂能心存怨怼?!”
“你倒是会说!”妥欢帖木儿听得磨砺两个字,心里立刻有些发虚。迅速偷眼看了看老僧入定般的哈麻,然后怒气冲冲地呵斥,“如此,朕倒是要问问你。当年你的两个儿子分头出使安庆和淮扬,结果如何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朕的,朕怎么一直没见你的回音?!”
“这。。。。。”中书左丞韩元善闻听,额头上立刻冒出了颗颗冷汗。蹒跚着出列,躬身施礼,“陛开恩。当年犬子奉命去头前探路,随即音讯皆无。是以,是以老臣一直没法动身,也没法,没法给陛一个交代!”
“你倒是会说!”妥欢帖木儿看着他,不屑地撇嘴。“朕今天要是不问,你是不是永远都不准备给朕答复了!来人,给我把左丞大人也拖出去,先打二十板子,让他长长记性。”
众文武大臣闻听,立刻又将目光投向了已经瘫软在地的韩元善,心中好生同情。出使淮扬,说服朱屠户接受招安,那是两三年前的时候。当时脱脱还未罢相,许多决策也是朝廷的应急之举。按常理,这种应急举措只要过了实效,就根本没必要考虑结果如何了,所以大伙这两年多来也将其忘得一干二净。谁也没料到,妥欢帖木儿自己,居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心中觉得可怜归可怜,他们却谁也没勇气替老好人韩元善喊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人被武士拖出去,与桑哥失里扒了裤子按在一堆儿,共享竹笋炒肉。
妥欢帖木儿兀自觉得不解气,瞪圆了眼睛四扫视。目光落到谁的脸上,那个臣子就立刻将头低头,唯恐哪句话说得不小心,或者哪个眼神不对,就步了桑哥失里与韩元善二人的后尘。
“枢密院知院安童何在?!”妥欢帖木儿在众人头顶看了半晌,终于将第三轮板子落在了同样是老好人的枢密院知院安童头上,撇着嘴问。
“老臣在,老臣无能,请陛责罚!”老安童吓了一哆嗦,苦着脸出列,长揖及地。
妥欢帖木儿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追问,“你倒是聪明?朕来问你,刘贼福通麾叛匪头目关铎率部进犯陕西,你枢密院可曾拿出了对策?湖广那边呢?莫非你等就眼睁睁地看着山河破碎而无动于衷么?!”
“这。。。。。。”安童又是一哆嗦,将头垂得更低,“启禀陛。枢密院的对策是,调动地方兵马自救。同时派出官员,鼓励扶植各地豪杰自办义兵,士绅结寨自保。另外,陕西宣慰使张良弼已经起兵迎战关铎,双方胜负未分。湖广那边,也有义军万户刘宝贵王湘领兵迎战朱贼重八,为国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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